近期忽然改变的着装、作息竟然都是为了这个圈套。

危险但决绝。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费成曜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不似以往掺杂了欲望的，纯粹而难以抑制的心跳。那张熟悉的面庞，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耀眼的让他避开目光。

“这里应该没什么事，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贯平静的姜兆西心中忐忑浮现，作为雇主，这样的关怀似乎过届了，他不是第一次做家教了，以前也遇到关系好的学生，但没有学生家长陪着看病的道理。

费成曜：“不急，待会儿过去看看，不能让你跟阮阮有危险。“

嗯，那确实应该去，不能因为自己让阮阮有任何危险。

姜兆西很自洽的接受了这个说法。对于豪门费氏的继承人来说，身边不能有任何潜藏的风险。

两人的对话吵醒了打盹的邱庄，姜兆西介绍，两人点头算打过招呼。

费成曜能感觉到对方礼貌的外表下审视甚至不算友善的目光。

啧~

天光大亮时，液体输完了，警方要安排受害人先休息，但姜兆西和邱庄想先把事情处理完，一行人遂浩浩荡荡的返回警局，来的时候只有姜兆西、邱庄和一个随行的警员，返回的时候加上费成曜、律师、助理，还有连夜赶来的辅导员和院办老师，人数翻倍。

审讯室里，灯光直直打在一张老实人脸上，对面两位年轻的警官，负责记录的那位已经迟迟未动笔，另一位负责问话的皱眉揉着太阳穴。

几个小时了，罪行的交代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内容：一时冲动，心生歹念，药物都是网上买的便宜的材料，自己随便勾兑的，因为觉得功效都一样，凑在一起药力肯定更好。

跟受害人相关的描述倒是很详细，因为宿管的身份，从大一入学就认识受害人，开始只是觉得小孩辛苦，后来关注越来越多，行为也逐渐偏执。警官的记录材料里，密密麻麻一大页都是罪犯对受害人日常的观察，什么时间点做过什么、与哪些人有过交集、一些细小的行为习惯等等，这些都可能因为宿管的身份导致受害人无法觉察。

案件的脉络看上去清晰，看似老实实际上心理问题严重的嫌疑人，因为某些契机对受害人实施犯罪。

两位警官虽然年轻，但正经警校毕业，跟着老警员办案也有几年，怎么能看不出其中疑点，就能勾兑出药性如此大的迷药这一点就不符合普通疑犯冲动犯罪的特征。

但嫌疑人的木讷和精神状态也让两位警官在短时间内束手无策。

审讯只能告一段落，先向上汇报再进一步收集证据和线索。

姜兆西一行返回警局时，正赶上审讯结束。

两班人在狭长的走廊两端遇上。

距离间隔很远，甚至对方在走廊尽头的转角被两位警官压着正要拐过去。就是转身之间，一道目光投过来，阴沉又黏腻的，随行的年轻警官敏锐的感知到嫌疑人眼角的跳动。

与另一边的费成曜心有灵犀一般各自上前一步，挡在了那道目光之间。

仓促间嫌疑人转身回看，对上的是身材高大的男人，眼神里凶狠又不屑，像看到一只蟑螂，嫌弃它的恶心又一定要打死它。

木讷的嫌疑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蟑螂怎会轻易被打死。

读懂对方意思的费成曜肌肉紧绷一瞬，雄性生物的气压低了下来。

而另一边嫌疑人已被年轻警官推走转入另一条走廊。

转瞬之间的事，姜兆西只看到一个侧影，就跟着引领的警官进了另一间会议室。

姜兆西和邱庄坐在一起，对面还是原来做笔录的两位警官，干练的女警官先询问了姜兆西的身体情况，得到没关系的答复才开始继续接下来的程序。

抓住嫌疑人的时候姜兆西和邱庄当然第一时间知道了罪犯是谁，开始的震惊经过大半夜，现在已经能比较平静的接受警官的问询。

两人都认识宿管，但并没有很熟，就正常宿舍学生和宿管的关系，两人描述，对方是个存在感不多的人，日常学生们有什么需求也都正常解决，甚至邱庄作为学生会成员反而接触更多一些，但也没有更多感知，日常查寝有时候宿管会跟着，也会协助维修人员等帮宿舍一些小忙，但基本也都在正常范围内。所以日常谁都没有感知到宿管的威胁。

其实也正是这样的身份，便利了嫌疑人的犯罪条件。

笔录很快做完，两人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手里留存的视频等证据也都转给了警方。

虽然作为受害人，但也接受了警官严厉的批评教育。

两人乖乖认错。

两位警官起身离开，门没有关，也没有让两人离开。

两人对视正不知下一步安排，他们的大胡子院长走了进来，门一关，也不管警局的摄像头是否还开着，劈头盖脸先把两人骂一顿，唾沫星子喷两人一脸，姜兆西默默低头，邱庄擦了一把脸，胆子大的上来给院长拍背。

院长还是持续输出：你们胆子太大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不跟老师讲，也不跟院里说，自己敢这么搞，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俩。

你们宿舍另外俩是不是也知道，把他们两个也都给我叫回来，你们几个统统给我叫家长，叫家长一起到学校来见我。

邱庄：“老谭，老谭，您消消气，我们都多大了，哪有您这样的，您大学老师还叫家长”。

院长：“你叫谁老谭呢，我已经跟你妈妈打电话了，让她过来听听你在叫谁老谭”。

“您真给我妈打电话啦？”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你父母应该快到了”。

邱庄炸毛：“完了，完了”

邱庄的妈妈虽然成名已久，但作为画家，性格多愁善感，平时在家里都是他跟他爸小心呵护着，这次不知道又要哭多久了。

姜兆西也上前来：“老师，您别……”

已经输出一场的老谭叹一口气，语气沉下来：“放心，没告诉你家里”。

看到自己的乖乖学生松了一口气，又说：“你假期回家还是打工？如果还是留在学校打工，就回去收拾收拾搬到我家里来。”

“学校肯定要趁假期对宿舍安全进行整改，也为了你的安全，先住到老师家里来，你师娘和学弟也都在家，放假热闹一点”。

姜兆西：“谢谢您，我跟家里说好了要回去过年，就不麻烦您了。”姜兆西当然理解院长的苦心，但哪能住到老师家里去。

老谭：“那也好，暑假就没回去，寒假还是要回去陪家人，哪天回，这几天住哪？”

邱庄适时接话：“过几天他就回了，这两天就住我家里，您就别担心了，待会儿跟我爸妈一起走”。

老谭院长想了想，觉得也行，他这个院主席一向还是稳妥的，遂放过两人。

但还是叮嘱道：“学校那边不用担心，一定会稳妥处理”，老谭拍了拍姜兆西的肩：“要相信学校和老师们一定会尽所能的保护你，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谢谢老师们”，姜兆西微微鞠躬。

老谭又拍了拍自己两个学生，先行转身出来，学校那边他还要赶回去处理。

邱庄和姜兆西也跟院长一起出来，警方暂时没有其他的安排，让他们先回去随时保持通讯。

出来的大厅里，三人碰到费成曜一行。

“谭院长，您好”！费成曜主动打招呼，身份是成功企业家，但姿态放的很低。

老谭自然是认识费成曜的，毕竟这位刚跟学校谈成合作，投入了大笔款项支持学校智能计算科学实验建设，立项成功的两个学院院长天天到处显摆，都烦死人了。

况且也知道自己的学生打工打到了富豪家里，自己学生的雇主，自诩艺术家一辈子的老谭也会给点面子。

两人客套的握手。

“顺路过来办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您”，费成曜撒谎不打草稿，“小姜同学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学校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开口，费氏有最好的律师团队”。一旁跟着的助理小裴适时递上名片。

老谭寒暄几句，又跟已经赶到的邱庄父母聊过，才带着院里的老师离开。

之后几波人也一一别过。

姜兆西最终拒绝了邱庄的邀请，跟费成曜上了那辆黑色的古斯特。

邱庄坐在父母车里，看着前面的豪车渐渐开远，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