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在肴乐宫里佑王送了她一颗荷珠的事。
千裔清心中一动,看向一旁的陆离:“你还记不记得皎月公主来府上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陆离微仰着头,盘算着总结:“衣裳、首饰、碗碟、清酒——”
“停!”千裔清嘴角一抽,觉得自己好像问错了问题,精确道,“书房那天她的脖子里带了一串璎珞,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样儿的?”
皎月公主每天都要换不同的衣裳和首饰,头上、手上、身上总要带上好几件,好像这样才能彰显她的身份。寻常人看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哪里还能记得她身上穿了什么带了什么。
幸好陆离是见过世面的,跟在容潜身边自然也免不得多留些心眼儿,他在脑海中搜索片刻就知道千裔清说的是什么样的璎珞:“你是说那串鲍鱼珠尾,荷珠做芯的?”
千裔清忍不住扬眉:“你还懂这些?”
陆离谦虚道:“殿下早年喜欢游历,我也就是跟着保护殿下顺便长长见识罢了!”
客套的话到此为止,千裔清转回正题:“就是那个,你对荷珠有没有了解?我记得绥夏盛产荷珠,外表通透无比,其心宛若流光......应该是上品?”
“应该说是极品。”陆离纠正她,“其他地方的荷珠即便有如此品相的,也断不会天然成型到这么大一颗,这种极品只会出现在皇室。不过她身为公主,这很正常啊。”
转眼间两人已经走出府外。
千裔清进宫那天的路上见着街上十分热闹,想着自己在坤京待了许久还没出去逛逛,不知道如今的坤京有何变化。陪她一同出门的本来应该是容潜,走到一半,还没踏出王府大门,看门的家仆说璟王来了,有要事和殿下商议。
这就耽搁了。
不想扫她的兴,旁人跟着容潜自然是不放心的,也只有陆离。
是陆离也好,换了旁人千裔清也是没话聊的。
“荷珠,你见过几颗那种品相的?”千裔清心中隐隐有猜测,刚好陆离也能为她解惑。
陆离答道:“先帝在位时,绥夏皇帝好像送过这么一颗,不过已经跟着先帝一同入土了。”
千裔清顿了顿,缓缓开口:“我在万楹公主那里也见过这么一颗,是佑王送的,当时我只觉得很眼熟。”
想来佑王以为她不识货,亦或是没想过她会在皎月公主那里留心到,不然送给肴乐时应该也会避讳一些的。可他那日的神色似乎又没什么不寻常的。
陆离立刻会意:“你觉得她和佑王有交集?”
随即他又摇头:“你和殿下入宫那日皎月公主并未离开自己的房间,佑王府的人也未曾来拜访过。”
千裔清追问:“她的两个侍女也没离开过崇安王府吗?”
陆离点头:“冬云每天都会去街上的陈家铺子买些梨条和糖荔枝什么的,但她不过是个奴才,应该不会认识佑王府上的人。而且皎月公主一向看不惯佑王的做派,她找佑王能有什么事?”
也是,皎月公主甚至把佑王送来的雪莲给毁了,她应该不会想见到佑王,更不会送他自己的荷珠。一个即将离开夜南的绥夏人,见佑王做什么?
千裔清笑了笑:“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陆离对此表示理解,千裔清对佑王的怀疑几乎是出于本能,譬如上次送来的雪莲也是检查的十分细致,知道皎月公主亲手打碎了玉匣,千裔清非但没觉得可惜,甚至有点隐藏不住自己眉梢的轻快之感。
陆离想了想:“以防万一,回府后我会再去打探一下她的荷珠是否还在。”
“她是个姑娘家,你一个大男人......不大方便吧?”还不如千裔清自己去看。
陆离道:“职责所在,没什么不方便的。”
千裔清拍着他肩头:“真不愧是殿下亲卫,那烦请大人先跟我移步去趟药铺吧。带钱了吗?”
陆离把手摸到腰间,确认自己的银袋安稳挂在身上,点头说道:“带了。姑娘想要什么直接告诉属下就成了,何必亲自出来采买?”
千裔清斜了他一眼:“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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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京相较于从前并没有太大差别,闹市上依旧热闹,不过从前她在相府出来采买时的那些熟面孔倒是少了许多。
流月坊的大门仍然大开着,生意一如往常那样好,楼台上站的姑娘有几个看起来都是新来的,年轻貌美,买琴的琴肆已经改成书肆,好像正是绛珠替她买话本的那家。
直到映入眼帘的那方巨大金匾,上头的题字还是出自龙椅上那个人的手笔,千裔清依稀记得两年前在这遇到祝纶,还有那一袭红衣的十方女子,那会儿店里的生意热闹非凡,而今大门紧闭,却是落了锁了。
陆离解释:“越昭已经和他母亲一起离开坤京,这间酒楼还没盘出去,听说是盘给了一个姓严的老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业。”
千裔清随意嗯了声,又道:“不论再盘给谁都不会有那般红火的生意了吧。”
陆离赞同道:“这倒是,除非云染姑娘肯把秘方透露给其他人,不然断不会再有那么多客人了。”
千裔清想起那个总跟在喻景淮身边的小姑娘:“听闻云染跟越家小公子关系匪浅,昔日越曦失踪之际生意一落千丈,还是靠着云染妙手回春......”
她心思一动,想起跟在喻景淮身边的另一个人:“容潜的事你知道多少?”
陆离一怔:“姑娘想问什么?”
千裔清对陆离的忠心程度丝毫不会怀疑,她完全确信自己不论说了什么都会被原封不动转达给容潜。
想起那晚容潜夜里出门,天蒙蒙亮才回来,又带了一身的血腥味。虽然他自己解释是在路上遇到了贼人,但第二天在书房中闻到的更为浓郁的月麟香,以及连熏香都掩盖不住的那丝血腥,似乎都不太寻常。
容潜不肯说,陆离即便知道也不会说的吧?
“千千姑娘?”陆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千裔清回过神:“嗯......也没什么,听他说前几日在路上遇到了贼寇,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事。”
“贼寇?”陆离疑惑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千裔清“哦”了一声,又说:“约莫三天左右吧,不过那夜他出门的突然,你没跟着去吗?”
陆离想了想,摇摇头,又很理解地点点头:“如今殿下常年练兵并不总让我跟着,所以我对殿下自然也不会事无巨细......”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不清楚。千裔清越来越好奇容潜去见谢子源做什么,到底是什么事现在不能说,以后却一定会让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