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她打开手机日历数了数日子。
距离期末还有十天。
距离迎来2017新年还有二十六天。
距离离开南城也还有二十六天。
十天。
不,不是。
是二十六天。
但也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太短了。
她压下心底的酸楚,戴上口罩出了门。
等她回来时,手中提了两大袋,走到厨房,直到夜幕降临才从里面出来。
第二天她依旧出了门,不是去赴约,也不是告别,而是来到她从小长大的那条小巷子里,了结过去所有的恩怨。
巷子里,放眼过去都是一排排紧靠在一起房子,房子不大却温馨。
在二楼眺望就能和对面阳台的人说话,邻里邻居在家里放电视的声音可以传到自己家里,也就是但凡家里有人吵架,都会惊动家附近的人。
过年过节热闹时,还有不少人在楼下摆个小桌打牌,小孩呢,就在那棵很大很大,比在白石区楼下的那棵还要大的香樟树下跳皮筋,跳飞机。
她走过每个熟悉的地方,小时候的记忆就会如数唤醒。
最后来到那栋房子,八岁之后十五岁之前的记忆都是在这里发生的。
这里还是熟悉的样子,只不过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了。
成珍和孟国辉离婚后,这里的房子,她跟孟秋抚养权以及三分之二的财产都分给了成珍。
这样看来成珍没有把这里租出去,她看着眼前的房子陷入过往。
……
那是初二暑假的时候,她记得那时候好不容易有空的成珍,带着她和孟秋从清城回南城来,还买了好些他们一家人爱吃的东西。
成珍那天也是十分难得来了兴致陪他们在客厅里面玩游戏。
那天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也许是开心的日子总是会过得快些吧。
孟国辉那天应该算是照常回家,成珍听见门外的动静后,专门出门迎接他,她和孟秋没跟着出去,在客厅里面玩游戏,等着他们回来。
结果等来的不是互相温馨的问候声,而是孟国辉和成珍吵架声,还夹杂了一道陌生女人的声音。
孟夏听见动静不对之后,连忙和孟秋跑了出去。
刚跑出门时,就听到一声声惊呼声,和一道玻璃碎了的声音。
“啪!”成珍抢过他的手机丢了出去,屏幕摔个粉碎。
家门口全是人,孟夏还看见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邻里邻居也被他们动静惊到,跑出来拉架。
“爸!妈!”孟夏惊恐的喊,试图让两人冷静下来。
那天下午仿佛从天堂到地狱,孟夏抱着孟秋捂着他眼睛不让他看。
因为他们太难看了,平日恩爱无比夫妻俩当着邻里邻居的面扭打在一起,打骂声和劝和声混杂一块,旁边还有儿童玩具的发出来的欢快声。
这些声音像极了恶魔嘶哑难听的魔曲,恶心得令人呕吐。
年幼的孟夏那时只想让他们停手,可是没用,她的心仿佛被人拿着细针,死命的戳它,密密麻麻的痛席卷全身。
这些声音逃不开躲不掉,将她和孟秋死死套住,连同被锁在过去。
……
等他们被拉开的时候,家里来来往往都是一片狼藉,孟国辉坐上别人的车带着那个陌生女人一晚未归,成珍喝酒买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孟夏熟练的捡起散落在家里各处的玻璃碎片和家具摔破的碎片,直到捡完所有碎片,用手摸了一下早已干涩的眼睛。
眼眶周边有一块湿润,一时间竟不知道那是泪还是血。
那晚孟夏和孟秋一直守在成珍门外,孟秋强忍不过睡意,睡了过去,孟夏很疲惫的靠在门边,一身困意。
第二天宿醉的成珍,一大清早起床洗澡,收拾行李。
发出声响被睡得迷迷糊糊的孟夏吵醒了。
成珍打开门,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恢复平日的模样,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阿夏,你要照顾好小秋,妈妈走了,妈妈要去找外公了。”
孟夏的睡意立刻被赶跑了个精光,意识到什么,她死死拽着成珍,不让她走,甚至跪下来求她。
一边的孟秋被吵醒,睁开眼就看见了孟夏跪了下来,死命拉着成珍的衣角。
他被吓得大哭,孟夏用尽全力拉着成珍,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妈妈走,绝对不能。
她尖叫的喊着:“妈,你不要走,我以后不会再调皮了,我会乖的,我求求你了,你别不要我,妈。”
可是她怎么可能抵得过一个成年人的力量,她要拉不住了,转头放声大哭喊她旁边的孟秋,“小秋,快拉着妈妈,快呀!”
没有用,成珍看着拉着她嚎啕大哭的一双儿女,狠下心来,转过头,扯开她们,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孟夏手里一空,不死心的用力抹干眼泪,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跑出门追了出去,留下身后还在哭的孟秋。
她跑出去后,已经没有了成珍的身影。
孟夏依旧不死心,去了成珍可能会去的地方,甚至从城北跑去了城南,仍然没找成珍。
最后她带着最后一点点的希望来到白鸽广场,这是她们一家人经常来的地方。
她们一家每年都会在这里过儿童节,也是孟国辉和成珍无论在忙都会陪她们来的地方。
所以只要她难过,就会来到这里。
像无家可归的小兽的避风港,只有怀念美好的过去,才治愈好自己。
但是那时候的她还是没有找到成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