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通红的脸,垂下眼眸,慢慢起身,松开了博彤。
身上的重压骤然一轻,博彤转头一看,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满脸怒火。庾昭明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问:“怎么,还要打一架?”
博彤胸膛起伏,忽然弯腰捡起地上的钗环就向外走去。庾昭明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打算就这么出去?”
博彤很想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可还是生生停下了脚步。
庾昭明站了起来。他一甩袍角,向门外走去。走过博彤身边时,说:“跟我来。”
门外内监和宫人都躬身低头,见博彤走出门来,团圆深深低下了头。
博彤远远缀在庾昭明身后,走了一段,她意识到这是去后殿的路,不由停下了脚步。庾昭明转身看着她,淡淡问道:“怎么,八岁都敢闯,现在反而不敢了?”
闻言博彤一声冷笑,冷着脸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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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管事的曹嬷嬷带着人迎了上来,看见博彤,不由一惊,但她毕竟是宫里的老人了,当即掩去惊色,恭敬笑道:“殿下回来了,不知这位小娘子是?”
庾昭明转身看向博彤,说:“带博小娘子去整理仪容。”
曹嬷嬷应了一声是,温声向博彤道:“小娘子,请跟老奴走罢。”
博彤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庾昭明,跟在曹嬷嬷身后走了下去。
窗前,一丝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铜镜上,反射出一片灿烂耀眼的光。博彤的头发已经全放了下来,一个面容有些单薄的宫人跪在她身后,一缕一缕细细梳着长发。
不一时,曹嬷嬷端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温声笑道:“因东宫还没有女主,因此没有备上用的胭脂水粉。这些都是宫里发下来给宫人用的脂粉,都还没有动用过,小娘子若是不嫌弃,就用这些暂作上妆可好?”
博彤虽然内心有火,却不是胡乱撒气的人,她冷着声音说了声有劳。
曹嬷嬷很高兴,放下脂粉匣子,又请博彤脱下外裳,“没有找到适合小娘子穿的衣裳,还请小娘子脱下外裳,老奴拿去熨一熨,保证熨得平整又鲜亮。”
反正妆容已卸,发髻已散,再脱掉外裳又算得了什么?博彤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于是曹嬷嬷亲自服伺博彤脱下外裳,抱了出去。过一时,曹嬷嬷又来了,这回手里拿着一罐膏药。
“殿下说,让老奴来看看小娘子的手腕要不要抹些药。”曹嬷嬷不是很明白这位博小娘子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殿下只是吩咐,并没有多说什么。
博彤神情一冷,手腕间隐隐感觉又疼了起来,她一拉袖子,冷冷道:“不用上药,我根本无碍。”
曹嬷嬷很温和,仿佛丝毫没有听出博彤的冷淡,说:“小娘子无碍就好,老奴去看看外裳熨好没有。”说着,她把药搁在桌上,退了下去。
博彤看着瓷瓶,恨恨转过了目光。
庾昭明坐在堂上,换了一身衣裳,倚着凭椅,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转头看去,只见宫人簇拥中,博彤当头走了出来。
他们都重新换了衣裳,整理了妆容,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仿佛前殿的那场缠斗根本不曾发生过。
庾昭明站了起来。博彤依然是之前的那副妆容,只是脸上的脂粉略红一些,她上来便说:“不打扰殿下,我这就告退了。”
庾昭明还有话要说,但博彤这副模样让人沉默。他默然一时,最终道:“我送你出去。”
博彤一口拒绝:“不敢劳烦殿下,我自己走。”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个宫人在曹嬷嬷的示意下,快步跟了上去。
博彤的背影消失了,庾昭明静静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转身坐下,以拳抵唇,低低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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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彤一路出了明德门,坐上了马车。她去了这么久,让冬青颇为担心。好容易等到人出来,冬青立即发觉博彤脸上的妆容不对。
“小娘子重新补妆了吗?”
“没事。”
答了这一句,博彤不再说话,主仆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回到了丞相府,然后向正院而去。这是规矩,不论在外发生了何事,回家后都要去一趟正院。
博彤刚到正院,姑姑就拿出了一张信笺,神色颇有些淡:“庆亲王对你还是看重的,我派人去给他下帖,请他来赴你的生辰宴,没想到庆亲王当即回了一信,说你生辰当日,他要在金凤园为你亲设一席。喏,这是他的亲笔信。”
那信笺白底金边,挺括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