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只要不下雨,雷打不动举行升旗仪式。
就算有年级要月考也不例外。
程念他们班的位置在中间靠后,按体育课队形站列。
升旗仪式后是领导讲话,这次讲话的内容除了常规的纪律和安全外,多了项运动会表彰。
台上领导流水线似的点名发奖拍照,每个年级人刚站齐,咔嚓两声就换下去了。
念到程念他们班时,站队里闹哄哄地欢呼雀跃。
光顾着高兴骄傲,台上领导话筒中又传出他们班级。
这才发现没人上去领奖。
“范高朗人呢?”李星月率先反应过来,探头缩脑找人。
“蹲茅厕去了!”后排的男生大声喊道。
李星月:“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在旁边跟其他班班主任聊天的老杨见状,远远朝程念扬了扬下巴。
程念连忙小跑上台。
气喘吁吁接过一等奖状,然后被塞进两个人中间。
学校领导叫的是体育委员上台领奖,所以台上基本都是体育生。
程念两边站的是两位高个子、肌肉线条明显、偏小麦肤色的体委,她瘦小的身姿多少显得有些单薄无力和格格不入。
其中一位体委是翟天乐,这时候还非要同她凑近搭话:“老范呢?今早晨练明明还来了的唉!”
台下运动场全校学生乌泱泱站满了,数不清的脑袋眼睛盯向台上人的一举一动,丁点儿动静看得是要多清楚有多清楚,程念完全不想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明目张胆跟他交头接耳,只好当没听见不搭理。
但翟天乐丝毫不受影响,自言自语:“不过这样也挺好,我们这也算是拍了官方合照!”
站程念右手边的女生没忍住,从背后直接给他一拳,偏头开怼:“你把我当空气啊?”
“哪能呢!”翟天乐连忙找补,“这不是我确实跟她站一起的嘛!还是要怪我崴了脚,否则第一肯定是我班拿,到时候我站中间就能雨露均沾了。”
“天呐,你们班第三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怎么也该轮到我们班先说!我看下次得第一必定是我们班!”
他们俩都是体育生,平时一起打球训练很熟悉,斗几句嘴实属正常,不过稍微有点激扬,程念像是被两台立体扩音器围绕夹击。
况且扩音器里谈论的内容,还是动摇她班尚且没捧热乎的第一位置。
这让她很难忍住不插话:“不好意思哈,我们班下一次还会继续照这个水平发挥的。”
没说两句,由年轻老师充当的摄影师已拍完照,朝前方比了个OK的手势,台侧领导心领神会对话筒吹气试音。
也就意味着台上领奖的人该下台换批次了。
他们军训附体,保持队形踏下楼梯,程念右手边年级第二的体委不甘示弱:“这位置保不保得住、坐不坐得稳,那还得到时候各凭本事!”
“当然。”程念回她。
被落在身后隔离事外的翟天乐不满,跟屁虫凑上前:“怎么变成你俩聊这样起劲了?我的实力还是很具有威胁性的好吧!”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无视尾巴快步回班。
程念是绕后回的位置,将奖状交给姗姗来迟的范高朗,学校采办的球类运动奖品要拿奖状去,按名次领取。
台上领导不时看表,控制时间讲了一通,终于放他们回教室收拾东西去考场。
大多数同学早在朝会前就拿好小书资料,揣着文具来的。
程念也不例外。
每个班按标准考场30人安排,全年级能够组织的考试座位匹配不够。
老师们也很有想法,只要有桌子能坐人的,都可以创造环境来考试。
比如会议厅,比如实验室,听她哥程大少爷吐槽过,期末全校通考的时候,甚至学校食堂座位都会被征用。
这次程念是被安排在了会议厅,听说还是领导的领导来开表彰大会才使用的那种。
刚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装修风格,夹杂着雨后返潮的霉味。
闻得她想吐。
赶紧拉开那在电视谍战片里见过类似的深红色绸缎窗帘透气。
对着玻璃窗缝隙,流动的新鲜空气大口猛吸。
总算活了过来。
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踏在红棕色木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咯吱踩踏声,站定在多媒体旁招呼同学们抓紧时间上厕所,然后回各自座位等待发卷。
这时有个男生从程念背后借过,她连忙退到旁边空座位里面让路。
会议厅座位容量有好几百个,是过道间隔不到一米宽作出的牺牲。
突然一句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是想坐这儿吗?”
程念心脏如坐跳楼机,头身僵直缓缓挪动方向。
看清楚说话的人,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难免感叹:明明长相挺硬朗,说话却黏糊糊的。
“你别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曾翰墨自顾自说着,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他低垂的视线,程念也看不清他的目光,还在思考他到底说的谁啥意思时,他微微仰首露出双眸,看着她颇为郑重地说:“好好学习还是有可能的,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帮你。”
自从上台领奖后,程念始终觉得好像被人盯着,而他看自己的时候,她就会出现那种感觉。
不自在的,头皮发麻的。
“不是,我在找我的座位。”程念松开撑住折叠椅的手,抱臂在前,忙碌地左顾右盼,看剩下的空位缩小范围。
他闻话站起来,侧身让位:“你的位置在里面。”
幸好她不近视,隔着他的座位远眺到隔桌的桌角,上面确实印着她的姓名和学号。
程念先退到过道让他出来,再走进中间她的座位。
路过他的桌子看到他的考号,突然想起在办公室听到老师们谈论过,他是年级第一升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