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大题简单,基本不会出错,她对了眼答案便将自己的试卷随手翻页,然后将曾翰墨的卷子双手小心谨慎展平翻开以表尊重。
第二面全是大题,很能看出一个人的字迹和做题心性。
他的卷面非常简洁规整,书写过程无错无漏,每个步骤都能看出来深思熟虑。
反观程念的,证明题竖着竖着就歪了,少写的步骤当作文画个折框就往里加,涂涂改改箭头乱指,辅助线从不拿直尺连。
“你的字写得很秀气。”她不由地感叹。
秀气在他们这边方言里,通常用来形容女生。
但是真的很秀气,一笔一划不急不慢写得很完整,字体偏小巧精致,跟他本人散发的幽郁气质大相径庭。
“噢。”他偏头往她的位置靠近,仔细看了眼桌面发皱的试卷,评价道:“你的字写得还挺豪放。”
程念顺着他的视线,落到纸上那连笔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解”字和“综上所述”,还有那改了又改胡诌乱凑的公式步骤。
“赶时间嘛。”程念尴尬地用手掌压了压轻微翘起的卷角,心道:“我真考试起来,能写上去就不错了!”
她比照着他的步骤,看证明过程有无遗漏,亦或是有无其他不同的解法。
这道几何证明题她的解题思路倒是与他相同,就是步骤写得繁复许多,不过没关系,证出来了就是胜利。
改到最后一个大题的第三小问时,她的眉头就绷不住了,从套公式开始就错上加错。
她难以言喻地捏着下巴,边誊抄答案边内心咆哮:
为什么啊!究竟是为什么啊!人与人的脑子为何有那么大的不同!
曾翰墨看着那用力的笔尖仿佛凝结了十级怨念,几乎就要把单薄的试卷给戳成雕版印刷模具。
他用她搁置在他试卷上的笔帽,戳了戳她完成得不错的那道几何证明题:“这道题的解题思路跟附加题的有些类似,你可以试试。”
附加题老师上课不讲。
“是嘛。”程念手上誊抄动作不停,抽空瞄了眼她连题目都没看的附加题空白位置,又瞧了眼他试卷上唯一带红的地方,敷衍道,“待会儿我回去看看。”
教室里已经陆续来了不少人,她不知道他的同桌什么时候来,只能尽快将他的答案步骤字字抄上,过程根本来不及经过大脑思考,字迹也是越发凌乱。
曾翰墨见状出声:“其实你可以拿回去改。”
“谢谢,还是不了。”程念盖上不知何时立起的笔帽,双手虔诚地将他除了墨迹宛如崭新的试卷递回,她实在怕搞丢弄皱。
正巧他的同桌进教室,程念拍了拍坐过的桌凳,道了谢回自己的座位。
刚一坐下,试卷便被李星月眼巴巴地接过,周围的同学也纷纷探头预定接棒。
午自习铃声响,学生会来清查应到和实到人数。
他们班之前一直是在靠门的黑板右上角固定写着【应到:51;实到:51】开学以来基本没变过,就连擦洗黑板通常也不去抹那块区域。
纪予生来的第二天,她改课表时就顺便将应到实到都改成了52,以为也会和之前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动,可事实并非如此。
国庆小长假后,他依然在请假,并且归期未定。
有时候程念都会恍惚,遇见他是否只是梦一场。
“你们班没到的人叫什么名字。”学生会看了眼黑板,朝教室里问。
程念从座位起身,站出去回:“纪予生,他病假。”
“哪个ji?”学生会的人提笔问她。
她掏出兜里的掌心笔记本,边写边说:“纪念的纪,给予的予,花生的生。”
待学生会的人离开后,她又转身在讲台上拿了只粉笔,在实到人数下补了【纪予生,病假】几个字。
在他不曾知晓的日子里,她写过很多次他的名字。
写完后,程念没回座位,她要去开团会。
无非是说那些,班级管理、清洁卫生、学校活动安排之类的。
幸好团长言简意赅,说完就放人,还能赶得上中午小憩一会。
程念开会去得晚,只剩前排位置坐,讲台上团长对她几度欲言又止,她便留坐等其他人先走。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团长搂着她的肩,边走边说新闻稿的事。
又在分明的高低年级岔路口,头也不转地往她的教学楼方向走。
“那个稿子周五就要拿出来,这两天要抓紧时间赶一赶,还有……”
她们是从后门方向的楼梯口上来的,两人并肩走着走着,都快要走过她的教室,目光却时刻在窗内、门口往教室里搜寻。
“学姐,他没来。”程念打断她的话。
学姐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摆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