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温念栀久久未能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温正宁最后那一句“笑笑,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像是一条快溺水的鱼,在一片持续激荡的思绪中,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凭着身体的本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站在傍晚夕阳的余光里,挺直的背脊渐渐被急促沉重的呼吸压弯。
“小月亮.......”
望见这样的她,宋卿钰的一颗心几乎跟着她一起碎掉了。
大概是因为短时间内过度呼吸,导致温念栀吸入了过量的二氧化碳,手指出现了麻痹的症状。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她明显吓到了,忍了很久的眼泪最终决了堤,她伸出麻痹的手指问宋卿钰:
“哥哥,我......我”是怎么了?
她越想把话问完整,嘴巴就越不听使唤,眼泪失控地一颗一颗接连砸下来,在她衣服上碎开黯淡的痕迹。
菜菜走到她脚边蹲下,仰头看她,不时漏出几声担忧、低落的“嘤嘤”声。
“没事,没事,没事的,小月亮,放轻松,哥哥在呢,放轻松,我们先让自己尽可能地平缓下来。”
宋卿钰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背脊,帮助她平稳情绪,避免她再继续过度呼吸。
此时此刻,温念栀全心依赖他,她窝在男人怀中,泪眼婆娑地凝望着他,在他平和安稳的鼓励声中,缓缓平复下了心绪。
果不其然,她右手的麻痹症状也跟着逐渐消失了。
见状,宋卿钰随之跟着松开了紧蹙的眉头,温柔地将她抱紧,掌心抚摸着她的乌发,肯定道:
“我的小月亮真棒。”
回去的路上,温念栀再没开口说过话了,跟出门时的兴致盎然判若两人。
进到家中,宋卿钰去热了一条毛巾,细细为她擦脸擦手,温念栀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娃娃一样,任凭宋卿钰给自己擦拭,失去光彩的杏眸愣愣地望向落地窗前。
金橙橙的夕阳,灿烂了半边天空,依然未能照亮她的眸。
一直到宋卿钰把一杯新倒的温水递到她手上,掌心传来绵绵不绝的暖意,温念栀才颤了下睫毛,转回头看他,嘴角扯着一丝笑意:
“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好。”
宋卿钰屈膝蹲到她面前,大掌包裹住她的,一字一句道:
“小月亮以后想哭的时候,就靠到哥哥的肩膀上哭,哥哥陪着你,安慰你,嗯?”
他只愿,他的小月亮,一生明亮自由,肆意昂扬。
偶尔被阴云笼罩住的时候,她能寻他为停歇的山头。
"不哭了,我以后都不会再为他们哭了。"
小时候,她每每受到父母的冷待时,她都会趁着寂静无声的夜色,躲藏在被子里暗暗抹眼泪,
那时候的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和温思楠两个同样都是沈朝云、温正宁的亲生孩子,他们却仍那般区别对待。
如今她长大了,不该困在那个怎么裹都裹不暖自己的被子里。
她想从“被子”里走出去,去那之外的世界看看。
即使前路漆黑,她也仍想尝试走向阳光升起的地方。
她走的这条路,叫爱自己。
*
除夕前夜,温念栀拉着宋卿钰去了他们之前常去的综合超市,挤过喧闹的人潮,两人直奔春联、窗花的货柜。
选了一堆喜庆的装饰品后,温念栀又拉着宋卿钰转去了零食区域,选了一些他们爱吃的小零食。
更准确点来说,是宋卿钰喜欢的,温念栀之前基本不碰零食,恋爱后,她才随着男朋友一起吃点。
除夕当天,小情侣第一次单独在一起过年,温念栀斗志昂扬,早早起了床,而宋卿钰则继续被封印在暖和的被窝里,做着有小月亮的梦。
温念栀忙活完早餐,兴高采烈地上楼来喊仍在赖床的宋卿钰起床,她身后紧紧跟随着两只一大一小的忠诚跟班。
“起床了,哥哥,到时间该贴窗花、对联了~”
这几日,小区里的家家户户皆张灯结彩,春节的氛围愈发浓郁。由此,温念栀便也打算着把他们两人现在住的房子好好装饰一番,为来年添点喜气。
“唔——宝宝,你怎么在这里?”
宋卿钰迷蒙地撩开眼帘,一眼映入的便是女朋友眼眸弯弯的笑容,而后他低头一看,怀里卷着半边被子,哪里是梦中的温香软玉。
不对啊,他依稀记得,他正抱着温念栀准备亲亲来着。
“哥哥,你这是睡迷糊了呢……还是做了什么美梦?”
温念栀眼珠子狡黠地一转,学着影视剧里的腔调,戏精道:
“哥哥,你速速招来,你刚刚梦里的女人是谁?”
“嗯?”
宋卿钰懵圈了,连忙挣扎开另一只惺忪的眼睛。
“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这边,温念栀继续发挥,说着抬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紧接着一边“呜呜呜”地假哭,一边还不忘说台词:
“你不爱我了!”
“怎么会,宝宝,我爱你呀,我永远都会爱你、珍视你的!”
女朋友这一哭,宋卿钰脑海中的瞌睡虫一下吓没了影,他掀开被子,双腿弯曲着扑通一下跪到她面前,着急忙慌地和她表明心意。
当初的回旋镖,最终击回了他这里。
温念栀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刚对上,她就险些崩盘笑出来。
于是,她立即低下头,掩面隔绝掉他投来的视线,努力继续她的“哭戏”。
“那你梦里的女人呢?你爱她吗?”
宋卿钰茫然地抓抓炸毛的碎发,懵懵地解释道:
“梦里?梦里不也是你吗?”
温念栀的哭声骤然一停,她尴尬地抬起头看他,突然间不知道这戏该怎么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