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从医院出来时,宋卿钰没有送温念栀回学校,而是去了医院对面的一家馄饨店。
“老板娘,一碗荠菜大馄饨,一碗香菇大馄饨,都不要葱和香菜。”
温念栀拄着拐杖,自食其力地找了个位置坐,宋卿钰去点餐。
馄饨店店面不大,只有六七张桌子,收银台的位置离温念栀的座位也不远,她自然能听见宋卿钰点餐时说的话,她心里晃过一抹异样。
宋卿钰付完账,就在温念栀对面落座了,一米九的个子,修长有力的手脚此时只能难捱地半缩着。
温念栀目光扫过店的四周,发现店门外侧有收起来的桌椅,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老板娘,可否在门前添张桌子,屋里有点闷,我们想坐外面。”
温念栀长得乖巧软萌,说话又轻声细语,老板娘自然乐呵呵点头应下,招呼厨房里的丈夫,让他去摆桌子。
重新落座,宋卿钰的腿脚终于得以舒展,朝着温念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手感毛茸茸的,很是舒服:
“还是小月亮好,知道心疼哥。”
“头发要摸油了。”
温念栀面色一红,抬手拂开在她头上作乱的大手,抬眸的一刹,正巧坠进对面男人散漫又痞气的笑眸里。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是个散漫难驯的人间浪子。
过了饭点,馄饨店里就他们一桌客人,落座没多久,老板就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大馄饨上桌:
“来,这碗是香菇鲜肉的,这碗是荠菜鲜肉的,二位请慢用,想要什么小料自己加啊。”
老板约莫四十出头,大气的国字脸上保持着和蔼的笑容,指了指桌上的调料说道,而后就又退回到小厨房里继续忙活了。
这家馄饨店用料很足,颗颗内馅饱满多汁,汤底温厚,里面还没有讨人厌的葱和香菜,温念栀吃得很是满足,不禁开始摇头晃脑起来,一时间到也忘了对座还有一个宋卿钰。
两人氛围中的尴尬和疏离,逐渐在浓郁的馄饨香里被冲淡了不少。
“怎么不吃了?”
隔着袅袅热气,宋卿钰眼底含笑地盯着面前的女孩,修长的手指握着瓷白的汤勺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碗里拨动着。
温念栀错开对面投来的视线,垂眸望向碗中剩余的馄饨,下意识咬住了唇瓣,有些难为情。
沉默片刻,她又重新舀勺,将半颗馄饨往嘴里送。
“吃不下,就说吃不下,干嘛硬撑。”
宋卿钰好笑地看着苦瓜脸的女孩,左手攀上她的手腕,轻轻用点力,那勺馄饨就到了他嘴里。
“你...我...”
温念栀明显一愣,刚想说“这是她吃过的。”,就被宋卿钰一个挑眉堵回去了:
“怎么?以前你吃不下的东西,不是我帮你解决的?”
宋卿钰不以为意,另一手端过她吃了还剩一半馄饨的碗放到自己跟前。
“没良心的小崽子,以前不跟我客气,现在到客气上了。”
说着,宋卿钰惩罚性地伸手要弹温念栀的脑门。
温念栀下意识闭上眼,可过了许久,意料中的疼痛始终没有传来,反之,微凉的晚风带来了一声男人的轻笑。
她缓缓睁眼,正好对上了他玩味的眼眸,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这人逗趣了一番。
于是,乖顺的温念栀炸毛了,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伸手过去,对着男人的头发就是一顿群魔乱舞。
“咳......是你先惹我的。”
看着宋卿钰的黑短发变成了一个鸡窝,温念栀晃了晃神,心虚地收回手,眼睛左瞄瞄,右飘飘,就是不敢看对面。
宋卿钰“啧啧”两声,顶着新鲜出炉的鸡窝,胸前抱臂,眸光慵懒地看向对面某位心虚想找洞钻的小姑娘。
见男人没下文,温念栀试探性地转回头,一下撞进了男人幽深无边的眼眸里,心虚感达到了顶峰。
“就是你先惹我的!”
人在心虚的时候,说话的音量就会不自觉提高,温念栀也是。
“嗯,那我跟我们笑笑道歉,好不好?”
温念栀呼吸一顿,瞳孔一瞬放大,心头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
笑笑是她的小名,除了家人外,只有宋卿钰会这么叫她。
而小月亮,更多是因为温念栀从前很爱笑。
宋卿钰说,她笑起来时眼眸弯弯的,就像夜空中的月牙一般。
她有多久没有听到他叫自己这个小名了?
“你做什么了就道歉?”
温念栀感觉眼睛涨得酸酸的,嘴上倔强着没有立即松口。
“当年不告而别,让笑笑担心了,卿钰哥向你道歉。”
宋卿钰收敛了所有的痞气和随意,正正地看着温念栀。
想起当年,他脸上有一抹苦涩一晃而过,握着白勺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你还知道我...我们会担心啊......”
温念栀不再躲避宋卿钰的视线,像个委屈终于被人理解了的小孩,眼眶里的红意逐渐蔓延开来。
“我们拉过勾的。”
说好了永远不跟对方分开。
本是同楼门对门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按照大家的话来说,是青梅竹马。
小时候,温念栀总爱粘着宋卿钰这个比她年长两岁的大哥哥,还幼稚的让他跟自己拉钩。
稚嫩童真的约定里,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失约的一方要成猪。
“嗯,卿钰哥要变成小猪了。”
宋卿钰粗粝的拇指轻轻拭过她眼角欲落的泪珠,水意在他指腹散开,温热的泪珠竟烫得令他肌肤有了一丝焦灼的痛感。
“哼哼~那我可要拍照记录下来!”
温念栀吸了吸鼻子,抬眸傲娇地看向他。
下一瞬,四目交缠,两人默契的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