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吴青带着狗子经过二次翻墙跳进别人家的时候,蹲坐在窗外负责站岗放哨的大鹏就不是很乐意了。
“你看看你想的这个馊主意。”狗子不满地说。
青蛇赶忙举起一根食指,示意它噤声。昏暗中,只有狗子的眼睛反射着小区外面街道上暗弱亮起的灯光。
暮已深蓝,屋内的小女孩,正用肉乎乎的小手搬来一只老榆木凳子,站上去,踮起脚来,熟练地扭了大门的反锁。
5岁的小姑娘再一次目送着她妈妈这次匆匆回家后出门去了。她妈妈是个护士,医院轮班的压力很大,为了不感染家人,只能尽量少回家。
吴青跳下窗户触地时轻无声响,就像一条蛇优雅地高低穿梭在树枝和泥土之间,静静地伏在阴暗之处,很难被发现。他摸索着反手拉开抽屉,才扯了一下,就听到身后小女孩“嘿嘿”一笑的声音轻灵地飘来。
“小哥哥,你是进来偷东西的么?”
吴青第二次尝试的手在半空中悬停住了,闻声后,他怔怔地回过了头来。
看到卧室门口处那个穿着蛋黄色花边小裙子还扎了两只辫子的小姑娘,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支支吾吾地说:“呃……”
“你是不是像电视上那些人一样,缺吃的?”
“不、不是……”
“那你想偷东西,可我家里,什么也没有。”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也不发懵也不后退,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我不要吃的。小姑娘,你家有没有钱,我只想要钱。”吴青恳切地说。
“钱没有,你就是个坏人。”小女孩正义地抬起头,刻意提高了声调说。
就在小女孩刚要张嘴尖叫的瞬间,吴青一个火箭步冲了上去,用宽大的手掌捂盖住了小女孩的嘴。
结果小女孩很聪明,一口咬在了吴青左手大拇指内侧的虎口上。
尖叫声顿时从吴青的手掌里漏了出来。
同时,青蛇疼得天旋地转。虽然小女孩的乳牙细小,但是虎口处皮薄,几下已经被咬出血了。生性顽固的吴青仍旧没松开小女孩,而小女孩也同样没松口。
本来在窗外观察形势的狗子见情况不妙,立刻跳进了屋里,用力咬住小女孩的发辫,试图将她从吴青的大拇指根处拉扯开来。
这下更要命了,吴青虎口上渗出的血液在撕扯下淅淅沥沥地滴到了地板上。
“狗子,你快想想办法啊!”吴青压着嗓子朝大鹏吼。
“呜。”小女孩咬定青山不放松,完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无奈吴青又不想伤害她,只能无计可施,任凭她咬着。
“啊……”
现在,青蛇他是肩膀疼,右手疼,左手疼,耳朵疼,口干又舌燥,头晕又恶心,浑身软酸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熨帖,到处都在难受。
吴青本是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感慨着一路下来,没有任何法力的日子才刚刚开了个头,就已没少受罪;此刻面对一个无辜天真的幼童,自己只能这么窝囊又无能地沦落到只能偷别人家的钱,还被个弱小的小姑娘奋力抵抗,又想到接下来还要如此这般继续煎熬99年,他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干脆也扯起了嗓子,放声哭嚎起来。
青蛇脸上顿时挂起哗哗流的泪两行,就像水龙头拧开的自来水,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小姑娘,你、你别咬了。我不要你的钱了!!!”吴青委屈地求饶哭道,便松开了小姑娘。
他哀嚎的声量越来越大,吴直至哭嚎充盈回荡在了这个面积狭小的二居房里。
此刻,他终于把对面那个满嘴淌血像头小野兽一样拼尽全力撕咬入侵者的小姑娘,给吓傻了。
在冲头的血腥味之下,趁着小女孩有了些许迟疑的几秒,大鹏突然更加发力地扯住她的小辫子,生拉硬拽地她头痛了。对方毕竟年纪小,力量不敌佛祖变成狗身的护法,忽然间她就一个咕噜脚底打拌,摔了跤,滑倒在滴了吴青血滴的地板上。
那个小女孩乍见了陌生人闯入不仅不胆怯,还有咬人的勇气,此刻却因为怕狗畏缩了起来。
因为那只狗很巨大,狗嘴全部张开的时候,比她的小脑袋都大——她被满脸凶恶、对着她低吼的狗狗吓得跳上了床,紧靠着床头,抱起大大的枕头保护着自己,不停地拍打着大鹏面前的空气,一下又一下地,让那只大狗不要靠前来。
小女孩的身高也就比枕头高不了一点,因而抱着枕头击打狗子的小身躯还在摇摇晃晃地很笨拙,而大鹏也就稍稍显露凶相吓唬吓唬她,不让她再继续去发疯咬青蛇罢了。
就在小女孩和大狗之间以实力胶着,隔空“打架”期间,吴青的哭嚎声慢慢地从高峰降落,平稳地变成了低声抽泣。
“小哥哥,你把大狗牵走!现在就带着它离开这里!!”小女孩的嘴上还残留着吴青的血沫子,可她顾不上了。
吴青噙着眼泪,拨开两行泪帘,在泪眼朦胧地摊开两只手,看着十根手指之间,到处都是伤口和淤青,伤痕累累的样子,竟然斑驳地很好看。
“老子的手啊……”青蛇虚弱地靠在刚才他要偷钱的桌子旁,坐在地上,狠狠地咬着牙,哭得整个人的情绪也黏黏糊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