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暖的风情没变,可当岁月的风不停地从身上刮过,那体感也会凉下去。
甘甜的东西吃多了,也腻得苦了。
“相公,我难受地紧。最近孩儿在夜里不太安分,我总能梦到一些打打杀杀的血淋淋的像沙场战争一样的场景,自己就站在战马中间,怀着孩子又跑不快,摔倒了,还险些被马蹄踩到,几乎快要吓死了。”
许仙看着桌子上那盆仙人掌,已经开花了,青蛇也被白蛇赶走了。
“没关系,也许孩子将来是个大将军呢。”
许仙听后,很努力地推挤了一下嘴角,笑得像哭。
他们那偏安一隅的小朝廷,在残阳杜鹃声声泣血的末日悲鸣里,当个将军又有什么用武之地?
正如观音所言,瘟疫又一次来了。
白玉贞躲在西北的边境小城里,看着日益戒严的城市,看着人们脸上逐渐挂起麻木僵冷的表情。海拔4000米以上,是更接近青冥苍穹的地方。
而青蛇走在山径隔断另一端的飘雪的江南小镇石巷上,不知未来。
他高大的身影浸入点点雾中雨粒中,迷离又心碎,看着街边卖油纸伞的旅客小商店关着门,却在他头顶上方支起遮雨的五彩伞桥走廊,竟如怦然初见。
冬季的湿冷,依旧让他昏昏欲睡,但青蛇实在舍不得离开杭州太远。
“大鹏,这个小地方很安逸,我很喜欢,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吧?接下来,冬眠期间,就没法照顾你了,这段时间你回归自由的生活了。” 吴青在窗帘四合的昏暗中打着呵欠,给自己盖上被子说。
之前,大鹏跟着吴青到了房东那里,提前预付了半年的房租,就想不要有人来打扰他的冬眠。狗子听他这样讲,便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去了。
两人约定好,第二年的惊蛰,大鹏再进门来把他叫醒。
“青蛇,你不会半路死掉吧?” 临走前,狗子半关切半玩笑地问。
“我就是睡上一整个冬天而已,之前等白蛇的1000年里,我从来都是把冬天睡过来的。什么死掉,我可是1500年寿命的大蛇妖啊,离死还远,你可别咒我。”
“一念山河远,将爱冬已峙。”
打算冬眠之前,青蛇在案头写下了两句他原创的诗。
在等待白蛇出雷峰塔的1000年之间,每次冬眠之前,青蛇都要在床头写下两句诗,这已经成为了他养成的习惯。
1000年,一共2000句不一样的诗句。
虽然青蛇从来都是写一年,就忘记一年,可他一定要写,不然就会辗转反侧,无法进入冬眠。
“真羡慕你,只要蒙头大睡一场,3-4个月就过去了,能省去多少烦恼。” 狗子舔着爪子说。
“哦, 别忘了带过门……”
有气无力地轻抚着狗子毛茸茸的脑袋,吴青马上要陷入冬眠当中了。
房东给他们的住处安装的是那种指纹密码锁。狗子知道6位数的密码,哪怕没有指纹,到时候也能回家。
wen?yi?肆虐的第一个冬天结束以后,惊蛰那天,大鹏先是拉开窗帘,让春日的阳光驱散房间里淡淡的灰尘味,接着就用狗舌头一顿把浑身上下都冰冰凉的吴青给舔醒了。
青蛇睡意朦胧地起身,他抬手护住刺眼的日光冲击进瞳孔的酸涩,缓解着不适感。
“…这么快就惊蛰了?”
刚刚醒过来,吴青断指上的痛觉也一起跟着汹涌地苏醒了过来,就紧接着让他扭曲着五官“嘶——嘶——”地叫出了声。
“你不知道,现在出现了大wen?yi?,街道上到处都有人消杀,人们变得很暴戾,流浪猫狗不论三七二十一全都给打死,然后丢掉。幸亏我聪明,一早躲到山上,专门拣人到不了的地方,才躲开了。” 大鹏说。
“狗子,你现在能直接跟我说话了?!” 青蛇吓了一跳,断指又在激动中碰到了床沿,疼得他呲牙咧嘴地,半条魂儿都晃出了躯壳。
“大概是修行的境界到了。整个冬天,我自己搭窝,自己觅食,虽然风餐露宿地,做了一只流浪狗,倒是很快活、很痛快。原来那样,只能汪汪汪和平板敲字,可真是难受。” 狗子说。
“那你将来还会变成人形吗?…啊…” 吴青死死掐着断指根问,五官扭曲地难看。
“不可能,王姐嘱咐过我了,只有陪你走完这段时间,才能恢复原样。”
青蛇缓了一会儿,那钻心眼的抽疼才渐渐消停下去。
“真是惭愧,苦了你这一遭。” 青蛇说。
“没事。现在终于能开口说话,我就很满意了。” 一边说着,狗子就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