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青蛇及时接住了白蛇，让他倒在了自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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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只有海浪在轻柔地打着拍子，哼着着调的安眠曲，宛如遥望千年的梦呓。
就在这一刻，吴青觉得这片浩淼的大海，似乎在眼前幻化成了那个窄窄小小的、旖旎曼妙、江南风情的旧西湖。
旧西湖呵，眷恋人间七月天，柳堤荷花分外红。
躲在水里的青蛇，精致画舫上的许仙。
那日，还是软糯活泼的怀春女儿。
今世，却是灰发油头的杀人凶手。
一千年，足够刻骨铭心，却也足够沧海桑田了。
“哦？我是许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我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会是许仙？可笑。既然你们两个都是蛇妖了，还在我面前亲自现身说法，看来也不像是假的。那我，对你们说的话，是非信不可了？”
姜华听了白玉贞的话之后，不轻不重地哂笑着，歪着半边丑陋的后槽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封赏和奖励似地，乐得合不拢嘴。
“姜华，你别嚣张.......”
青蛇面露凶狠地说着，可满眼里，却噙满了泪。
吴青情不自禁地上前迈了一步，却被时刻都保持着警惕的白蛇，给一把拽住了。
他终于知道了，之前白玉贞那难以言喻的痛苦表情，究竟是何缘故。
青蛇望着仍然嬉笑怒骂的姜华，浑身是掉入了冰河般的冰冷、麻痹。
似万千根冰针，扎入血管和心脏里，那些血管里的冰针，还向着心脏的方向，刺去。
“你知不知道，陈优就是你的孩子？她是你前世的孩子啊！”
吴青一步一步逼近，他的眼泪，已经扑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杀人凶手，她可是你转世前的孩子……”
吴青颓然地跪地而下。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杀了她？”
他的膝盖磕在冷硬的甲板上，目所及处皆是浓稠的血迹，他的手着地后再拿起来时，皆是沾满了十指的滴血掌印。
“你一千年的前世，就是许仙啊！”
姜华依旧保持着不屑一顾的困惑，他冷漠发笑地看着吴青那歇斯底里的伤痛，就像看着什么与己不相关的表演和笑话一样。
青蛇的所有话，宛如对牛弹琴。
白玉贞站在吴青的背后，看着这千味混杂的场面，哭也哭不出来，话更说不出来。
对于白蛇来说，这一切的造化弄人，才是更加难以承受的。
“青蛇，陈优得了癌症一开始是瞒着所有人的，后来，姜华雇了私家侦探..........姜华用的是我给他的肉毒杆菌毒素............为了摆脱陈优的纠缠、并且将所有夫妻共同的房产..........和资产都拿到手里………….他给了我一些虚假的承诺……….我把过量的肉毒杆菌包进早餐的甜点里。陈优从家乡回来的早上，姜华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了下去，只要等待着晚上毒发身亡...........她有癌症，又是独身，就没有人会追究死因……..”
玫瑰断断续续地说着。
玫瑰趴在地上气息奄奄，眼神涣散，嘴里喃喃道：“这都是报应、报应………”
说毕，玫瑰仰面朝天，渐渐地失去了呼吸，手边已绽放出了一朵巨大无比的血色玫瑰。
她大张着眼睛，面容似有不甘和后悔莫及。
死不瞑目。
“玫瑰，你这一世，活得好糊涂，希望你下一世能活得好点。”
白玉贞怜悯地看着玫瑰，终于说话了，却不是为了姜华。
“白蛇，青蛇，你们说，我关心转世不转世这个问题干什么？我就算是你们所说的，什么狗屁许仙，那又怎样？那你青蛇要杀要剐，就来啊，我还在等着呢.......”
“姜华，你现在是笃定有白蛇在这里，所以我不敢杀你，是不是？！”
吴青原本是悲伤至极的，可此时，面对无动于衷的姜华，都化成了一腔毁天灭地的悲愤。
“你以为，你是许仙的转世，我就不敢杀你，对不对？！”
吴青突然一个起身飞跑，“嘶”地一声，半张脸都变成了蛇的原形，他的嘴里，已露出了银白色的长蛇牙。
可是白玉贞已经抢先一步，竭尽微弱的力气，拼命借助手心里杨枝的法力顶着发了疯的吴青。
将姜华挡在了他的身后。
白光和绿光在白蛇的青蛇的掌心之间碰撞相缠。
“小青，我们别再杀人了，好么？今晚，就是观音菩萨算出了你会大开杀戒，所以特地差遣我来捉你，你快放手…….跟我回去..........我求你，别再杀人了………..我求你，我们回去，我们回家去，好么……..”
白玉贞用他当年仿若安抚病人的温柔声音，用近乎哀求的声音，红着眼睛，对吴青轻声细语地说。
白蛇的眼睛，是青蛇从来没见过的哀绝和凄楚，其中还夹带着些许怜惜和怅然。
一千年清凉孤寂的霜雪，都埋在了哥哥的眼睛里。
青蛇从白蛇血丝四溢的疲倦双眼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张被仇恨覆盖的，上半张脸是人，下半张脸是妖的骇人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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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起开，我要杀了他！”
“小青，你跟我回家去。我们就当这一千年，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
“不好！世人骗我，你也骗我。连你也骗我！你当初骗我，说我们定会在5000年之前修仙成功的，可你为什么半路突然放弃，为了一个毫不值得的许仙，要去做人？难道就是为了要去做像许仙这样的人，去做像许仙转世后姜华这样邪恶的、杀人的人吗？！”
“你为什么要做人？为什么？他，他们，这些凡人！到底有什么好？”
青蛇用手指着姜华质问白蛇，陷入了他最深沉、最无法排解的怨毒之中。
他不懂情，他不懂世故。
可他明白，世人害人不浅，最会用情来骗人。
而情，总是输给世故。
现在，青蛇已快要将白玉贞的法阵攻破了，只要他想办法从白玉贞手里抢过观音菩萨吟诵过的杨枝，白玉贞就会变得像白猫时期刚结束时一样脆弱。
“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白玉贞自感双臂已经麻木，觉得自己快要顶不住了，只能在与青蛇愤怒至极所迸发出来的强大法力针锋相对的间隙里，转头对着姜华说：“姜华，你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等着青蛇杀你吗？ ”
这个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看着两个非人蛇妖打架的中年男人，总算是被白蛇一语点醒梦中人。
其实，他刚才在两个蛇妖抛出那些匪夷所思的话的时候，并不是没在尝试回忆一些端倪。
人生在世，竟然会有前世？
“去他娘的前世。管他什么鬼，先逃命在说。”
姜华这样想着，赶紧跑向游艇侧面的迷你救生艇处，拉起了船绳。
“轰！”一声迎面而来的、由双方法术对峙的响雷，在姜华的耳边炸开。
他惊慌失措地滴溜着眼睛，用瑞士军刀闪电般砍断了绳子，在海上飘远而去。
青蛇已经追了过来，而白玉贞则又挡在了姜华的身前。
“哥哥，他现在早就不是许仙了，你别再维护他，让我杀了他！”
青蛇现在已经丧失了所有细致思考的能力，只剩下复仇的原始欲望，无法停止的嗔怨。
“小青，我绝不会让你杀了他。除非，你先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