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我?”女孩儿一愣。
“给你的案子打过下手,系统上见过,”耿童垂眸,“你出院了?什么时候的事。”
张青青道:“昨天。”
耿童了然:“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妈在里面,”张青青声音冷了些,不过很快又找回了刚才的情绪,“她会被判刑吗。”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耿童嘴角往上勾起一个很细微的弧度,“判刑?主观故意、情节恶劣、对社会产生重大影响才会被抓,可你们是受害者,不是么。”
张青青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我们收钱了。”
耿童左右看了看,压低些声音:“我只问你一句,这个钱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
“那就够了,”耿童道,“回去吧,你和你妈不会有事的,只不过......”
张青青:“不过?”
耿童看一眼阴云密布的天边:“房子未来可能会被法拍。”
“哦。”
“你看起来倒是无所谓,”耿童神色平静,“其实你什么都懂,只是纵火自焚这出戏,往后不要再演了。”
张青青眼底划过一抹讶异:“你知道?”
“问过当初给你确诊抑郁症的医生之后我就看出来了,”耿童语气温和了些,“你想让我们查赵全。”
张青青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他死了,死无对证。”
“谁说死人不能说话?”耿童道,“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策划这场戏。”
“没有为什么,”张青青冷冷一笑,“我爸也吸|毒,赵全身上的味道和他一样,是铁锈味。只有长期吸食毒|品的人,身上才会有那种味道。”
说着她把伞收了起来,随意地扔在地上,然后撸起袖子。
袖子下,是一条疤痕遍布的胳膊,像是烟头烫的,甚至还有刀伤,从形态上看并非自伤痕迹,而且年数久远。
张青青眼角的笑愈发冰冷,她把袖子放下来,语气成熟得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还有更刺激的。警官,你知道吗,我在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过男人的那玩意儿了。所以赵全的事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打击。”
耿童眉心微微拧起:“那个人是——”
“我爸,我亲爸。”
说完,两人都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张青青的语气从容冷静:“我的确是想让你们查赵全。我爸早就吸死了,把东西卖给他的那个人我印象很深刻。”
“谁?”
张青青说出了一个名字。
耿童脑中猛地闪过了什么。
张青青弯腰捡起地上的伞,走了:“我的案子你们早点收尾吧,过去的事我不想面对,那个人毕竟是我亲爹,他的死已经足够安慰那时候的我了,况且......我还得继续读书深造。”
67、
江驰和朱若霞目送吴少梅离开。
耿童手中文件夹的角轻轻磕在桌上,解重楼眼神定在他身上:“你是说,傅强和张东伟会在不久后进行一笔交易?”
此时大家都在,耿童淡淡点头。
陈恩礼咂摸一会儿,问:“交易的时间地点呢?”
“应该是在一个废弃工厂里,时间暂时不明确,人数可能会在十个上下,”耿童道,“我的线人说傅强防备心很重,他没办法得到更多信息,但这场交易是真的。傅强和张东伟,极大可能会本人出面。”
陈恩礼不大赞同:“什么都不知道,能做什么部署?”
耿童:“至少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他们要交易的事实。”
空调嗡嗡运转,暖气在驻点办公室中漂浮。
江驰坐在转椅上,双手轻轻交叠,仿佛透过耿童看见了谁。
他温和开口替耿童解围:“也不算是坏事,总比两手抓瞎好太多了——不过......你的那个线人,可靠吗?”
耿童愣了愣,倒是没想到江队会支持,他淡淡点头:“可靠。”
“行,”江驰说,“这个消息我们得多留意。但就目前来说,我们部署的重点应该落在钱茂身上,打蛇也得拿七寸,钱茂既然是傅强的心腹之一,那他知道的东西肯定不会少,现在张青青的案子结了,钱茂作为律师徇私舞弊、威胁原告撤诉的事实成立,那就把他带回来,正好也给傅强一个警告。”
耿童:“警告?傅强一个毒|贩,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放松?他卖毒|品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多少个家庭!”
“狗急跳墙,得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江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也算是过来人,毒|贩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敢做,你的线人既然已经潜伏到傅强身边了,那就让他安心当卧底,多传递些情报出来。”
耿童眼神微微一动。
江驰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有一天,傅强被逼急了,但他不能直接对警察下手,杀一个警察和杀一个无足轻重的卧底,二者性质完全不同,杀了你,整个公安系统都要为此轰动,但杀掉一个普通卧底,只要处理得当,就不会有人知道。”
耿童抬眸:“您的意思是......”
“傅强不能动你,那么他第一个杀的就是你那个线人,”江驰语气柔和温润,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个温柔的队长曾经经历过什么,而这位眼神里栽满星辰的警察此刻正看着耿童,“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眼前划过了,耿童只觉得心里好像被挠了一下,但他主观上否认江驰的这句话,他不觉得邢辰是自己生命中某个特殊的存在,他只是在执行一项任务,这项任务是保护自己的线人。
毕竟邢辰要是死了,回头对方家属找过来,他作为直接责任人一定难辞其咎,到那时候,前途、警服,就都没了。
江驰见耿童不语,便笑笑打破此时的尴尬:“我过去也有一个卧底朋友,他性子急,我那时候也很傻,我以为只要我抓住了犯罪分子就能避免一切损失,可是......”
“可是?”
“我的卧底朋友因此失去了生命,”江驰温柔地转移视线看向窗外,“办案呢,不能太着急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觉得他会是你潜意识里所认为的相对重要的人。”
耿童:“为什么?”
江驰说:“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笃定对方很可靠。线人、可靠这两个词,同时从一名缉毒警察嘴里说出来,是非常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