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两个人架起来,呛了水,止不住地咳嗽,胸腔里弥漫上一股血腥味。
哗啦啦的水流冲刷着这里的罪恶,耿童锁了大胆的喉,逼迫着人从水里站起来——他用胳膊绞着对方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手里拿着砍刀或匕首、正蠢蠢欲动但又怕了他的所有人:“别动。”
耿童继续道:“我说,不许动。”
那群人没动静,为首那个手中明晃晃的刀戳着邢辰的脖子:“警官,你这是在跟我们谈条件?”
“放他走,我留下,”耿童绞着大胆脖子的力道又深了几分,“否则,我弄死你们所有人。”
挟持着邢辰的那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只有两个人,而我们有一群人,你觉得我们会听你的?”
“是么,”耿童思维异常冷静,“但如果我们今晚死在这里,你们就彻底完蛋了。我不怕死,重要的是你们老大的白粉生意在西南还做不做得下去。”
那人陷入沉思。
耿童死死盯着那人手里的刀:“我知道你们在警察内部安插了眼线。”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耿童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比那个人更有价值呢。”
大胆的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咒骂声。
耿童冷笑一声:“你们知道我是谁,敢放我走,那就要承担我上门寻仇的后果。但现在我不走了,前提是——你们得把他放开。”
“是你!当年也是你!妈的,你以为老子会信你!”大胆嘴里喷出血沫,被耿童死死按在墙上,一拳接着一拳,“当初,就该把你和那群人一起......丢进海里喂鱼——”
耿童死死掐着他的脖子:“那还真得谢谢你记得我,既然不信我,那就都别活!老子今天就是来找你算总账的!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刑场!”
大胆暴怒,对着手下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啊!一个个都他妈吃干饭的吗!”
话没说完,就被耿童掐着脖子一把按进了越来越深的积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群人挥着刀过来了,刚才那个挟持邢辰的人一脚踢开了碍事的邢辰,手中明晃晃的大砍刀劈头盖脸地朝耿童比划了下去。
邢辰慌乱地从水里爬了起来,浑身都被水、汗和血浸透了,然后又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他匆匆回头看一眼跟那群亡命徒肉搏的耿童,咬着牙,以近乎匍匐的姿势在水中爬行,鼻尖勉强露出水面,连袁知许的尸体都顾不上了,一个劲儿地往外爬。
肌肉相撞的声音在耳后显得异常清晰。
我要活下去,他想。
我得走,他想。
头顶的碎石块还在不断往下掉,这里随时都面临着坍塌的风险。
120、
他听见耿童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他已经离开了地下的长廊,能看见来自外面的一点亮光,勉强扶着湿漉漉的石壁站起身,吃力地一点点缓慢挪移。
轰隆——
巨大的石块唰地掉了下来,在他脚边砸得四分五裂,整个地面都似乎在摇晃。
耿童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只有碎石不断落下的轰隆声。
他知道,这里马上就要塌了,这里的人都会死。
他只要拼尽全力跑起来,一定能跑出去,活下去,然后买一张车票回首都,再也不踏入这个充满了危机的地方,从此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做了一场关于英雄的黄粱一梦,梦醒之后他还是那个坐在写字楼里喝着咖啡朝九晚五的白领。他可能会辞职,去广东,去上海,总之远离跟那些危机有关的一切。
但是......
——“呆着,别出去,等我回来找你再走。”
——“名字很重要吗。”
——“做我的线人。”
—— “目前为止,我对你最低的要求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犯罪,还有......坦诚相待。”
靠。
邢辰狠狠闭上眼睛。
他做不到。
积水到了膝盖的位置,他睁开眼,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向上爬升的地道,看着上面的一点微弱的亮光,看着不断掉下的石块。
他猛地转身,在漆黑一片的刑房中摸着湿哒哒的墙壁,双腿浸泡在冰冷的水里,一步一步地撑着自己往最深处的那间曾关过自己的、又被小警察单枪匹马炸开的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