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楠看了眼茶杯,点头。
“其实您并不生气时哥喜欢男人是吗?或者说,一开始有过震惊和气恼,但不至于不让时哥回家。”
赵楠望着他,示意他继续。
“时哥和我说过,出了事之后,他就一直觉得他让你们丢人了,没有按照你们期待的,过所谓正常人的日子。但时哥这哪哪都好,您和叔叔又很爱他,怎么会觉得自家儿子丢人。”
“你觉得不是?”赵楠眼中兴致更浓。
“不是,”程染秋摇头,“本来只是猜测,但刚才时哥说我是……之后,我感觉您和叔叔没有厌恶,反而是欣慰。我就确定了,您生气,是因为时哥没有坦白,没有解释,只是一昧地认错、逃避。其实您和叔叔就是时哥不够珍惜自己。”
赵楠喝了口茶,欣慰道:“你家里人把你养得很好,不像我,大半辈子,养了这么个出气的儿子。”
程染秋又给她满上:“说到底,您二位也是在气自个儿吧?时哥本就是喜欢在外飘着的人,您和他僵着,也是不愿束缚住他。我认识时哥那会儿,和家里也有些矛盾,还是时哥开解我的。”
他望向赵楠,笑道:“他说,家人是断了根都连着丝的关系。他会这么说,肯定是您和叔叔给他的底气。”
赵楠一瞬间觉得眼眶有些热。
程染秋给人递了纸巾,拿了块糕点扔嘴里,齁甜,忙用茶水顺下去。
赵楠用纸巾按了下眼角,问:“不喜欢?”
“太甜了,”程染秋眨眨眼,“时哥的口味。”
“你喜欢什么口味?”
“辣的,无辣不欢。”
“行,记下了。”赵楠深深看他一眼,“下回来家里吃饭。”
程染秋郑重点头:“就算今天不遇上,我也在想着下回放假,来拜访二位。”
赵楠调侃他:“一个人啊?”
程染秋弹出两根手指:“两个。”
他一手拢在嘴边,挤眉弄眼,“我和您一队的,阿姨,他就是不对,总想着什么事情都由自己担着。都自己担着,要家人干嘛!”
赵楠笑着点头,给他倒茶,程染秋忙双手端着杯子接了。
“你猜得大差不差。他和他爸都轴,他爸经常晚上睡不着,就是懊恼自己砸的那一下。”赵楠叹气,“虽说当时在气头上,但也确实是毁了小时的比赛。哪有人不信自己儿子,就听外人胡说八道的。他拉不下脸和自己儿子认错,又确实是接受不了儿子喜欢男人这事,索性就不接电话。”
她也学着程染秋,把手拢在嘴边说悄悄话:“这些年,我带老头去参加了挺多关于同性恋的讨论会,看了不少书和电视剧,想办法让他明白喜欢同性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程染秋张着嘴愣了会:“阿姨,您……您真伟大。”
“可别!”赵楠摆手,“臊得慌!”
“噗嗤,”程染秋笑道,“您这语气和时哥真像。”
“谁像谁?”赵楠佯怒。
“他像您,他是您儿子。”
赵楠笑笑:“其实老周也想儿子呢。不过,我没松口让他回家。”
“您是怕时哥回来了,叔叔又会反悔?”
“儿子在外边,他知道心疼,一旦又在眼前晃了吧,就不知道珍惜。小时也是,不学会珍惜自己,回来受气也没劲,再说,我们又不需要他照顾,他能找着个喜欢的人才是正事。”
程染秋哑然:“您用心良苦。”
“这叫对症下药!”赵楠笑笑,“小时都敢在我们面前直接介绍你了,说明你是他的良药。”
程染秋喉咙发紧,拿起茶壶发现没水了,叫服务员进来添水。
趁这会儿,他透过门缝朝外张望。
赵楠打量着他:“小程,看什么呢?”
“阿姨,您来这边看,时哥和叔叔怪好玩的。”
赵楠坐到他旁边往外看——
周时和周安平对坐,谁也不看谁,老爷子咳嗽一声,周时就给添个茶。周时眼神落在外边,老爷子就飞速看他几眼,察觉到他要看回来时又匆忙垂下眼眸。
父子俩整得像磁铁同极一样。
哇哦,包厢内两人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一句话——好熟悉的陌生人。
赵楠瞪眼:“啧,这老周,说句话能要他的命。”
程染秋撇嘴:“时哥也是,怎么都撬不开嘴。”
服务员看着两人的表情失笑:“您二位感情真好,阿姨,您儿子真帅气。”
程染秋摆摆手,落了个“不”的音,被赵楠打断了,“小伙子会说话,不过有主了啊。”
服务员被惊得手一抖,茶水漏出几滴,连忙道歉。
“没事,”程染秋轻咳几声,“你先出去吧,我来。”
等人走了,赵楠笑道:“你和小时这关系,你可不就是我儿子么。”
程染秋耳后“轰”地燃起来,几秒的功夫整张脸连着脖子全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