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陆歧真拍拍她,“看看卷轴可有变化。”
千秋尔“哦”了声,立马去掏卷轴,只是指尖才捏上卷轴,不禁抬眼看了下他。陆歧真面色如常,桃花眼温柔沉静,对上她目光时会微微将眼睁大,水光漾开,暗含无声又耐心的问询。
“没事没事。”千秋尔摇摇头,她只是忽然发觉陆歧真很在意此事。
卷轴打开,契约仍无变化。
“难道要等到洞房...?”千秋尔抓抓脸,嘀咕道。
陆歧真轻咳一声,还没说话,便有侍者招呼两人去吃席。
“吃席?哇,我的最爱来了!”千秋尔顿时跳起,拉着陆歧真屁颠颠就去了。
坐在人声嘈乱的会客厅中,陆歧真扫了眼乌泱泱的人头,只觉心烦意乱,厌烦得很!可转脸一瞧,自己身边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吃得欢欢喜喜,还不时与旁边压根不认识的人搭话,互相推荐菜品。
他深深认为,自己与千秋尔是截然不同的人。
陆歧真摁了摁眉心,拇指摩挲食指,缓慢思忖:若契约消失,也就是千秋尔毫无束缚了,他安排的人手便可立刻出动,将这该死的段临仙捉住!
然而。
段临仙之前对成婚如此抗拒,怎么至今毫无异动?——监听晶石仍记录着她每日行为,确实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正这样想着,腰间灵符震颤了下。
陆歧真将指尖搭上灵符,感受了下灵息,眼底暗光一闪而过。
来找他了。
“安安,你尝尝这个。”千秋尔盛了碗红枣甜汤,放到他手边。
“多谢尔尔。”陆歧真微微一笑,接过饮下,随后道,“尔尔,我有事出去。”
千秋尔知晓他常会跟一些人联络,他不说,她也从不过问,当下便点头:“好。”
陆歧真站起身,看了看她,没忍住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小瓜皮帽,她顿时嘿嘿笑起,他也忍俊不禁笑了。
千秋尔见他离去,扶了扶自己的麻花辫,也溜出厅堂。
段府到处是人,她捏着小酒盏,逢人就笑,然而人家根本不认识她,她便气愤又伤心道:“咱俩七岁那年,还一起在河塘边捉泥鳅呢!”
那人面露茫然,可见她神情如此真实,要么就慌忙道歉说不记得,要么就急忙颔首承认。
无论如何,她最后都肩膀一颤笑出声,兔子似的又跑远了。
段凌霄在不远处祝酒,看她穿梭人群,偶尔听得几句她的胡话,立时嘴角一撇,知道这无聊的灵猫又开始恶作剧捉弄人了。
她就喜欢在规矩的客套里,一本正经说胡话,哪怕是有聪明的反应过来骂她,她都毫不在意,摇头晃脑跟个二皮脸似的。
眼看她在人群中闹了会儿,倏然跑向无人的小道,段凌霄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陆歧真的身影。
怎么。
方才两人还形影不离,现在就不看住这只捣蛋猫了。
段凌霄将酒盏放到身后侍者的托盘上,想,他只是去看好一个宾客,才不是单独去见她。
段凌霄抬腿跟了过去。
...
千秋尔跑遍段府花园,没寻到那棵大槐树。初来段家那次,她曾在此遇到棵开了灵智的槐树,施了自己的鲜血滋养它。
“莫非是化形离去了?”千秋尔停在柿子树下,蹲身摸了摸棕色土壤,睫毛含笑半垂,轻声自语道。
一阵微风吹过,她鬓边细小碎发摇曳,侧脸清白宁静。
“愿你踏入红尘,有段不错的体验。”她拍了拍土粒,仿佛这能让她的话顺着广袤大地传到那人耳边。
这时,墙外传来人声:“快来,此处结界薄弱,可以进去。”
“不知这段家女儿是如何的容貌过美,竟引来满门被灭的事!”
千秋尔知晓,段府今日的宾客不乏是来看段临仙的,关于这灭门惨案,大多数人甚至因为血腥,而更忍不住猎奇。
她想了想,跃上柿子树,懒洋洋开腔:“说明白了,是那无目堂的畜.生丧尽天良,为非作歹,关这家女子何事?”
什么叫段临仙的容貌引来恶事,恶事发生只一个原因:有恶人做恶事!
爬墙的是两人。
一高一矮,高个的生着张长脸,留有浅灰色山羊胡须,颇有嶙峋沧桑的书生气,矮个的是憨厚的浓眉方脸,膀大腰圆很是敦实,一眼看过去以为是个屠夫。
段府今日因为宾客有凡人,所以没设置强大结界,然这两人是采花惯犯,就如盗贼擅长开锁,他们也擅长悄无声息破开结界。
这便解开了外围结界,想偷溜进来。
二人看着这个秀气的少年,观她穿着打扮以为是男人,便露出个“懂得”的笑容。
“道友好身手。”山羊胡拱手一笑,“这结界解开说来并不算十分轻易,我方才更是并未察觉有人动过结界,可见道友功夫之深。道友切莫恼怒,我二人是路过丹枫听闻此处有朵娇花,这才顺道一瞧,不曾想已有道友护花,那我二人就先告辞,预祝道友今晚一亲香泽。”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言罢,带着小弟就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