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暴力,占有,利用他者满足自我幻想,填补空虚,上演妄念,嘴皮子上下一动,轻巧吐出个爱字来——伤害,自私,算计,就全换了头脸。
偏偏凡尘,这“爱”最为畅销。
段凌霄掰开她放在腰上的手,转头冷瞪:“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陈妙和歪了下头,泪珠滚落,颤声问,“不可理喻的究竟是谁?”
“我为你哭泣,你从未感到过一丝伤心!你若是爱我,你就会来抱我,哄我小心肝莫哭莫哭...”
段凌霄听得耳廓直抽:“谁会喊出这么恶心的话!”
“你会!”陈妙和想到什么,泪眸一弯,羞涩轻笑,“在我梦中,你多次这样哄我...可见是神仙启示我这即将的未来...”
段凌霄感到种彻底的无力,永远无法与沉浸幻想的人交流,他走到另一边,低斥:“疯子。”
陈妙和站起来,看着他,冷声道:“你变了。”
段凌霄已麻木,盯视地面不言语。
他不知自己这冷酷沉默的模样,落在陈妙和眼中,更符合她为他设定的薄情形象了。
“从前的你会为我出头,不顾非议保护我...”
段凌霄冷冷打断:“那是天师的职责!我不是保护你,而是保护任何一个身处该境遇的弱者...”
“闭嘴!”陈妙和怒喝,地窖内瞬间布满阴冷煞气,“就连你自己,也不许抹黑我那时的段郎!”
段凌霄抿唇。
陈妙和冷睨他,通知道:“我已看好吉日,五日后成婚。”
-
曦光透窗,屋内光尘浮动。
睡得迷糊的千秋尔动了动身子,耳边传来黏糊低哼:“嗯,臭猫,踢哪呢。”
千秋尔蓦然睁眼,扭头看去。
枕边男子海藻般的长发披散,浓密黝黑,脸颊又极尽白润,少有的显出冰清感。
千秋尔移开脚丫,却正逢他翻身,这一下又踹到他。
“嗯...”他猫儿似的哼出声,鼻音黏腻绵长,这次睁开眼了,桃夭色的眸子含着淡淡水光,宛若滴露桃瓣。
他凑近了些,抵上她脸腮,声线低哑:“你故意的?”
“不。”
“你想要我吗?”
“可以不吗?”
“哈。”他低笑出声,揉了揉眼睛,睡意又淡些,“可你上次丢了我,我还没报复你呢。”
千秋尔扭开头:“有话好好说,别在耳边说。”
他哼了声,不容置喙地按住她肩膀,将人扣入怀中:“我现在还困着,等我睡够了再起来报复你,在此之前,不许乱动!”
他皮肤温温凉凉,无暇如玉,被他搂着也不算难受。
千秋尔这般自我安慰。
她鼻翼翕动,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高修为加上敛息丸一类的药,确实让她无法察觉煞气。
这也是为何当时被他跟踪,她却浑然不觉。
但。
两人离得如此近该是无法掩盖的,他身上却只有浅淡的阴凉煞气,如同水面晨雾的气味,并没想象中的血煞味。
即是说,他果真并未通过吃人来快速解封修为。
千秋尔仰头,凝视这张过分精致的脸,看他眼下小片的青黑。
这些天没睡好?——她可不信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千秋尔凝望床顶,思索起这阵子的事:白衣堂怪异的堂主与弟子,阿段与女鬼突然的亲昵,桃伯桃对自己摸不清的态度...
不知不觉,她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只觉脸颊细痒,好像有人抚摸自己的脸。千秋尔蹙眉睁眼,先瞧见半空铺开的水面,涟漪中有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但那小孩却皱眉抿唇,一派肃色威严。
瞧她醒了,他五官顿时一变,眼珠凸出,满脸污血腐肉。
“啊!”千秋尔惊醒。
喊声才落,一只手轻拍她发顶,柔软的指尖抚过她脸腮。
千秋尔抬头,原来自己在桃伯桃怀中,他笑盈盈瞧她一眼,掀眼与对面的裴怜月说话,红唇张合。
千秋尔这才发觉,听不到他们说话。
“三哥,南阵脚如何?”桃伯桃问,一下下抚摸千秋尔披散的青丝。
裴怜月收起鬼脸,再度板着娃娃脸道:“这几日都在跟随阵脚移动,尚未丢失阵脚踪迹。”
这镇邪大阵难以破解,原因之一在于阵脚并非固定,它会不定时移动变位,让人难定其踪——然而只要定位过一次,后期全程跟随变化就成。
“那就好。”桃伯桃点头。
裴怜月却忽地竖眉,稚气的嗓音喝道:“那地鬼找到没?”
“我追问山河盘,显示在柳镇,我便没去东家岭,直接来此处了。”说到这,似乎想起不好的回忆,他抬手狠狠掐了一把怀中人的脸。
千秋尔吃痛吸气,水润润的大眼眨巴,可怜而无辜地瞧他。
看看,真会装呢。
桃伯桃笑眯眯,指背轻抚她泛红的脸腮。
跟他一样会装。
裴怜月脸色微沉,看两人这亲昵相依的模样,问:“我听手下汇报,你这妖宠前些日子逃走了?”
“什么逃走?”桃伯桃胳膊一抬,将千秋尔提起来,让她靠着自己肩膀,“我跟她玩呢。”
裴怜月眉宇间凶狠之气稍褪,稚嫩的童声道:“不听话就杀了。”
“嗯~”桃伯桃微笑颔首,挑起千秋尔下颌。
千秋尔不知他们在说甚,见状回笑,猫眼弯弯,脸颊白净,青丝如瀑散漫肩头,分外澄澈柔软。
裴怜月最后道:“对了,二哥催你快些过去。”
“二哥想我啦?”桃伯桃眨眨眼,娇嗔一哼,“谁让当初他不抢着来救我呢。”
“自己与他联系,我不管这事。”裴怜月一挥手,结束水纹对话。
桃伯桃垂下眼帘,对上千秋尔看来的视线。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
他轻笑,勾起一缕长发,轻拂她脸颊:“小冤家,与我说说,你是因何被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