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沉浸,没瞧他一眼。
“你今日怎么没被百鼠洞吓到啊?”桃伯桃问。
他语调轻柔,口吻有丝孩童闲聊的随意。
“我是灵猫,区区鼠辈,我怕甚么。”千秋尔哼了声,牙齿咬上猪肘,忽然顿住,猫眼睁圆望他,轻轻问,“我没被吓到,你莫不会拿其他法子继续吓我吧?”
烛光下,他粉面桃腮,狐狸眼晕了层暖意,笑得沉静,吐字甜腻乖巧:“不啦,我报复完啦。”
千秋尔长舒口气。
桃伯桃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罗汉床,歪身倒下。
千秋尔看过去:“既然报复完了,何时放我走?”
桃伯桃支着头,缠枝花纹的衣袖垂落,露出皓腕雪肤,“为何放你走?”他叼起一截长发,挑眼望来,笑容轻悠,“我要你在我身边。”
千秋尔垂眼啃猪肘,状似无意:“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挺像,我乐意你在身边。”
“我跟你?”千秋尔瞧着侧卧的他,那衣襟松散敞开的风流样,“有时的你,倒跟我认识的一人挺像。”
“谁啊?”他翻身趴下,好奇地歪头,桃色眼眸有丝纯洁的困惑。
这一下,又完全不像了。
——司命那人再怎么笑呵呵,骨子里都是冷的。
千秋尔颔首,猪肘横过齿间,狠狠一咬,“有时,你们又完全不像。”
这都说的甚啊,好在桃伯桃也不是真对那人感兴趣。他哼唧一声,微微蜷身,脸颊压上掌心,如只小狗窝着,眼巴巴看她:“你快点吃哦,我真要休憩了,明日还得起早。”
“那你自去睡啊...”
“来人,撤——”
“啊啊啊,知道了,我吃快点就是了!”
眼看他要喊人撤桌,千秋尔发愤图强,埋头苦吃。桃伯桃叼着发丝,颤抖着肩膀咯咯笑。
只是暗处,那双含笑的狐狸眼寒芒闪过,甜腻的声线隐约有种蛰伏的幽冷,“小冤家真是对谁都没良心啊,这两日你从不苦着自己吃喝,胃口这般好,却毫不过问那小子一句。”
千秋尔打个饱嗝,抬手道:“莫跟我说话,嘴巴没空。”
桃伯桃瞧她这样,笑得愈发欢快,尖尖的下巴抵着肩膀,妩媚又俏皮。
片刻后,千秋尔满意地摸摸肚皮。
桃伯桃见状款款下了榻,取来帕子擦净千秋尔的嘴,便牵过她的手走向里间,命人撤走残羹。
他掀开床帐,自己先坐下,去扯她,却扯不动。
千秋尔站定床前,掌心搭在肚上:“吃得太撑,不想躺着。”
桃伯桃嗔怪看她:“你还想作甚?”
“我在床边走走消食。”
桃伯桃瘪瘪嘴,却也松开手,自己脱衣爬上床,白皙的身子在空中晃过两息,便被他扯了锦被盖住。
他露出脑袋,卷发洋洋洒落,青丝如流垂过脸颊,愈显五官过分精致,如个脆瓷娃娃,简直不真实。
他眼皮半阖,还特意将脑袋磕向床沿,离她近点,懒洋洋的困倦声:“那你快点。”
已是困得不行的模样了。
千秋尔点点头,在床边来回走动,余光瞥去。
桃伯桃已紧闭双眼,美艳的脸贴在床边,素白匀称的手搭在脸庞,睡得恬静,天真,毫无防备,几乎像个无暇的婴儿。
千秋尔踮起脚,悄悄溜去门边。
嘭!
指尖才触上门板,便被弹飞半米远。
“啊呀你...”桃伯桃揉揉眼坐起身,趿拉鞋子走来,“这里到处有结界,你干嘛不老实?”
他扶起摔懵了的千秋尔,拍拍她衣裳的灰尘,将人牵回床边。
千秋尔恹恹垂头。
桃伯桃坐到她身边,替她解开腰带,盘扣,脱去外衣。
瞧她没精打采,他开口,声线是没睡醒的低哑,透着松软的无辜感:“好啦,明日就带你出门。”
千秋尔随他动作抬起手臂,待他指尖又摸上中单,她摇头:“我不裸.睡。”
“噢。”桃伯桃打个哈欠,眼皮半阖躺倒,掀开被衾,拍拍身侧床面,“快来,歇息了。”
千秋尔才躺下,他便倾身过来替她盖好被子,顺势也就不收手臂,直接搂住她颈项,额头贴她下颌,轻蹭两下,彻底闭上了眼。
漆黑中,千秋尔凝视朦胧的床顶,轻唤:“桃伯桃。”
“嗯?”他几乎从鼻尖哼出缥缈残音,困倦的声音从她耳畔清晰响起。
“你是不是怕一个人睡?”
“怕。”他没迟疑,脸颊更贴紧她,鼻音糯糯,“从前跟师兄们一同睡,后来长大,他们就嫌弃我了。”
他又打个哈欠,眼尾渗出生理性泪水,因为不想撤回搂她的手,便抬抬脸,将眼泪蹭过她脸颊。
随后,他手掌有规律地轻拍她肩膀,软声软调:“睡吧、睡吧。”
...
次日天际蒙蒙亮,睡梦中的千秋尔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声,猛地坐起身,循声望去。
这一转头,便看见个秀丽可爱的孩童脸。
裴怜月双手负后站在床边,阴沉沉凝望床上拥眠的两人。在他身后,数十个被捆绑的人族哭喊不休。
“三哥?”桃伯桃揉眼醒来,从后将脸磕向千秋尔肩膀,一脸娇困模样,“一大早的,我还没睡够呢。”
“不到一炷香便要启程!”裴怜月喝道,孩童的稚嫩声音干净脆亮,小手往后一指,语出惊人,“出发前,把他们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