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银河盯着他的发旋看了一会儿,发现什么也看不出,又把头埋进碗里。
虽然他看着像个社会杂毛痞子,可正义感还是有的。
“对了,两份麻辣烫三十块,我等会儿还给你。”苏澄光慢吞吞地掏兜兜。
危银河不收给出去的钱,“不用,我从不要零钱。”
于是苏澄光心安理得收下。
给危银河当小弟也不是没有好处,他出手大方,一次跑腿就是好几百,他这几天都存了不少钱。
苏澄光的好心情,在顾不惘进来后戛然而止。
那人背对着光,像个九天之上的神明,似乎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跟他有关。
如果这个人是他的,他会很高兴。
这高兴无关情爱,在他眼里,危银河和顾不惘一样,都是漂亮的玩具。
可惜这个人身上带着苦味。不是他的食物。
他忍不住回头看危银河。
危银河侧脸俊美无俦,面无表情盯着桌面的裂痕,旁边顾不惘款款走过,仿佛带起一阵清清冷冷的风。
这两人还在冷战中,傲慢如危银河,做不出舔着脸讨好的姿态。
顾不惘更不可能理他,不久前他还骂危银河傻b,主动搭话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苏澄光只想震声大笑。
巴不得两人一辈子不说话,给他更多接近危银河的机会。
他舔了舔唇,干巴巴道,“危哥,我不小心给你加了香菜,对不起。”
这话成功转移危银河视线,苏澄光不敢看他漩涡般的眼睛,盯着他脖子上的银链子,怕自己露出什么不对劲的眼神。
坐在讲台下的男生垂着头,过长的刘海挡住眼睛,平时一副抬不起头的样子,像是一个躲进校服的影子。
因为没有得到他的开口原谅,整个人快要被自己的错误压倒了,显得卑微又可怜。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他成了一个人的神明,生杀予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全凭他说了算。
危银河正是中二病的年纪,对弱小有天生的良善,因为这样显得他很酷。
他勾唇,眼里带着的流金色的光芒,“没事,拿给我吧,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
苏澄光已经挑完香菜,把麻辣烫给危银河时,连一次性筷子给他都掰好了。
就差点没喂到他嘴里。
危银河当了这么久的酷guy,第一次体验被当小baby的感觉。
嗯,真香。
别误会,他是指麻辣烫。
危银河叫住他,指了指袋子,“你把这个也带走。”
苏澄光立圆了眼睛,镜片下的桃花眼水润纯净,带着直白的疑惑,“这个不是给你朋友的吗?”
危银河一愣,“什么朋友?”
“顾不惘啊。”
“别管他,我说给你就是给你。”
危银河买了两份外卖,他以为多的给顾不惘。
迟疑着,还是提着外卖坐了下来。
想到书包里姐姐给他做的“爱心便当”,一盒子的西兰花和白菜,没有油水,只有满到溢出的健康。
被危银河看到一次后,当时危银河皱着眉头没说什么。
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今天居然直接给他点了饭。
酷哥也有可爱之处。
苏澄光没想到,这个想法之后被狠狠推翻。
但是现在他很快乐。
头顶空调冰呼呼,咽下滑滑的鸭血,苏澄光眯着眼,嘴角露出猫咪般柔软的笑容。
屋内满是油辣子香气。
顾不惘忍着胃的叫嚣,哗啦撕掉一页错题本,代表这个难题已经被他彻底掌握。
抬头,钉在墙上的时钟告诉他:来不及吃饭了。
他做题一向忘我,刷刷写完一抬头天都黑了是常事。
以前危银河不会让他饿肚子,现在……
他抬眸,跟危银河视线相触。
对方像被刺到一样甩开视线,吃得红红的嘴唇抿成一线,像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他听到那个男生的声音,“危哥,你这碗有香菜丸子吗,我这碗好少哦。”
危银河:“有,你吃吧。”
如同开中了盲盒,男生没有忸怩地激动起来,尾音雀跃,“可以吗,谢谢危哥!”
要是危银河的朋友在,肯定大为吃惊。
狮子一样的危银河没有洁癖,领地意识却很强,护自己东西跟雄狮护食似的,碰则即死。
偏偏兔子一样苏澄光不仅碰了,还在门口摇晃着尾巴,一点点试探着雄狮的底线,等待雄狮主动靠近,步入兔子柔软的圈套。
危银河没多想,念着不方便就夹着丸子喂到了苏澄光嘴里。
苏澄光近距离接触食物,馋得双眼发直,脑子晕乎乎,危银河喂什么他就吃什么。
嚼吧嚼吧,两腮鼓鼓,忙碌得不知拒绝,像一个傻气的松鼠。
窗外云朵软若动物的皮毛,金色的阳光跳跃在绿叶上,穿过玻璃折射出一片金色的雾霭。
缠绵的英语歌声从他们身边绕过,
“Like Hephaestion , who died
(如那死去的赫菲斯提翁)
Alexander ' s lover”
(曾是亚历山大一生挚恋)
不知道男生说了什么,危银河笑出了声。
笑完后,危银河大大咧咧地朝男生大胯捏了一把。
男生吓得筷子都掉了,透明镜片下的长长睫毛扑朔,像一只受惊的蝶。
顾不惘在这一幕下,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这两人气氛黏糊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情侣打闹。
他动了动腮帮子,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舌头被他无意识咬得破了口子。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