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绪默默给李简到了一杯茶,让他润润喉。早晨一起来,李简不是念经就是吹唢呐,陶知绪对经文不熟悉,主要的活都是李简在干,他只能打打下手。
李简引经据典解释,说时代在变化,如果需求的人多了,下面肯定也进化出相对应的部门来处理这件事。烧给自己的时候要注意仪式。也可以烧给自己去世的亲人代为保存。
只是毕竟是有些忌讳,少做为妙。
陶知绪正认真听着,迎面匆匆进来了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看到灵堂处只有李简和陶知绪两个小年轻,霎时眉头就是一皱:“李德云呢?我们家花钱请的可不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年轻!”
李德云就是陶知绪的舅舅。
中年大叔指指点点:“你们俩也不学好,才几岁就问东问西,有这精力不放在学习上。等会遇到你爸我可要好好说你们两句。”
“花口花嘴的,这经都念不熟是不是?花个几大千请你们做什么,有这钱还不如拿给我咯。大哥一点都不照顾一下兄弟生意,老头也是,死之前也不说两句话,什么都不留给我。”
陶知绪和李简对视一眼,原来是主家的兄弟和半个同行。
俩小姑娘已经偷摸着走了,不多时主家闻讯而来。
“老三,爸的灵堂前面你闹什么闹?还说不让你给爸做法事,你有几个功夫我不晓得?”
中年人声气一下子大了起来,吵嚷着:“你看这一个二个的,年级又小,李德云拿钱不办好事!给他徒弟做,还不如把钱给我!”
被质疑专业性,陶知绪就有话说了,他连珠似炮说了一通。
“叔叔,说的什么话呢?我舅舅做阴阳先生三十多年了,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昨晚上守灵堂守了一整夜,去休息一下怎么了。再说了,灵堂这边不是有我们在守着吗?我哥哥年轻,但他是正儿八经的道士,他有证的。如果不是我舅舅,这个价钱你请都请不到他。”
大叔可能是对这一行真的有了解,满脸怒容:“有证又怎么样?请的是李德云又不是他。”
主家拉着他:“爸的灵堂面前吵吵什么?听人家安排就好,罗里吧嗦的,你是不想爸走得安稳?”
主家好说歹说将人拉走了。
主家白日里看着两个人做事麻利,吹拉弹唱不在话下,疑似道士那个连经文都不用看就能信口诵出。这一次委实是自家人胡搅蛮缠。
眼看着人走了,李简抽出自己摸着道士证的手,继续循环播放哀乐。
陶知绪的维护让他倍感暖心。
他们开始写祭文,李简负责用毛笔写,陶知绪给他研墨。
供桌上香烛明灭,滴下长长的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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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地府打工时。
又是熟悉的夜晚,又是熟悉的灵魂离体。
李简的安魂符给陶知绪造成了一点小麻烦,不过问题不大,摘了就好了。李简今晚要熬大夜,在他发现前回来就可以。
陶知绪带着赚钱的小心思一路飘到约定地点。
越山心情不错,靠在车身上享受夜风的吹拂,长发随风舞动,比身后的车更吸引人。
陶知绪幽幽飘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心想有钱真好,真是惬意呢。他白天干活晚上兼职的,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这车。
先把家里房贷还完吧。
越山为他拉开车门,陶知绪扣上安全带,语气诚恳:“不着急的话开慢点吧哥。”
上回魂魄一回去就差点吐了。
越山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在方向盘上,从右视镜里瞥见陶知绪委屈又不敢多言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声。
太久没见识活人了,真有意思。
人间与地府的通道依旧翻涌着雾气,驰入其中不知多久,越山忽地出声:“到了。”
“欢迎来到罗酆山。”酆都大帝说道。
酆都大帝在外出会面时别有一番风度,穿的也是地府工作服(西装版)。
越山给陶知绪开了车门,低声说:“这是你的真老板——酆都大帝。”
陶知绪秒懂,这是地府头号大boss。以后死了还要再见。
古焉国的封印在罗酆山的边缘,里面依旧源源不断地喷涌出如雾霾般的怨气。酆都大帝花了一笔大价钱请灶神做了个自清洁的结界,光是维护都让酆都大帝肉痛。
封印上有一块经久失修的墓碑,上面的碑刻早已在时光流逝中变得陈旧不堪。只能依稀辨认是某种文字。
越山拍拍陶知绪的肩膀,说:“你的活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