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青揽着那人的腰，还没出会所的门便将人打发走了。

他喝了酒，于是冷静地叫了代驾过来送他回家，冷静地摁下电梯按钮，冷静地拧开门把手，然后衣服都没换一头栽到了房间里冰凉的地板上。

聚会上后续的发展怎么样楚遇青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是很关心，楚遇青翻了个身呈大字躺倒，盯着头顶悬着的吊灯，忽然就想，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自己是怎么不知不觉钻到铡刀底下去的？

是，他承认自己恶劣的行径是这场悲剧发生的主导，他要是从一开始就对燕邢保持无趣且礼貌的态度，或者面对这个人啃啃咬咬的美□□惑能抵抗的久一点，他俩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但是，燕邢他没错吗？

这种事情两个人不再见就好了，燎原的野火也总有熄灭的一天，烧干了就够了，他们两个人估计也就这么算完了。

偏偏现在又大张旗鼓地冒出来，还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这算什么。

楚遇青咬住自己的手指，他现在已经有点不讲道理了，说实话这一个星期真挺不自在的，就好像生活被硬生生挖空了一块，冒着血的伤口露在外边，碰也碰不得，天天发痒还结不了痂。

他想着想着，没来由的火气涌上来，凭什么得是他呢。

他见异思迁不负责任，和燕邢谈不了几天感情就会另寻新欢，最后闹得尴尬收场，连朋友也做不了。

他们走错一步，压在头顶上还等着抱孙子的家长也不会放过他们。

不说楚遇青有没有做好面对这些后果的准备，他也没有权利替燕邢决定这些事情。

而且如果一定得有一个人窜出来告诉燕邢这些，这人为什么是他呢。

……这坏人非得自己来当吗？

不过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了，燕邢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画圈圈诅咒他呢。

楚遇青突然一痛，举起手指一看发现居然已经被自己咬破出血了。

他盯着豆大的血珠：“……”

第二天早上——

楚遇青头疼欲裂地从地上爬起来，直起身子的时候感觉自己背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有属于它自己的交响曲，喀拉喀拉得好像那个恶灵骑士秽土转生。

他吸了吸鼻子，差点因为呼吸不畅而缺氧撅过去。

大冬天的啥也不盖在地板上睡了一整晚，他自从上了小学就没干过这么没脑子的事。

楚遇青趿拉着拖鞋，去厨房烧了一大壶热水，趁着水没开又去拆了几个昨天出门前刚到的快递。

他这几天心情不爽看什么都想来两拳，干脆直接往家里买了个沙袋。层层叠叠的包装袋和快递盒终于拆完了，放在地上他嫌乱，于是楚遇青拎着这些打开门——

门口蹲着一个人影。

体型硕大一只，却把自己缩成球似地蹲在地上，留给门里的楚遇青一个委屈巴巴的背影。

楚遇青：“……”

他抬腿踹了一脚这人的屁股。

燕邢抖了抖，声音又涩又哑：“……里面的人走了吗？”

“里面没人。”

燕邢垂着脑袋，也不回头，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其实这种天气敞着门楼道里的空气对流起来是很冷的，但是楚遇青扶着门框，没有动。

“真的？”燕邢抱着膝盖的胳膊更紧了点，“我不信。”

“……”楚遇青看了一眼这人冻通红的耳朵，伸手拎住燕邢后颈的领子，“……进来。”

燕邢被从背面拖进屋子里一点也不反抗，任凭自己被摔到沙发上，只在楚遇青讲话出声的时候抬了下头，从一头乱发底下露出来的眼睛也肿肿的、红红的。

楚遇青不太适应这种视线，眯了眯眼睛：“昨晚那个倒霉的服务生怎么样？”

“……”

“哑巴了？”

“我没有跟他在一起，我去找陈老板了。”

“嚯。”楚遇青扬眉，“口味够重的啊你。”

面对他的打岔燕邢只是静静看着他，楚遇青突然有点说不下去了，偏过头咳了一声。

不咳还好，一咳昨晚上睡地板的报应全吻了上来，喉咙传来的剧痛正好让他顺理成章地走出燕邢的视线范围。

楚遇青公寓里没开空调，室内虽然也不算暖和，但至少比外面好一点，燕邢被冻僵的脑子肉眼可见地正在复苏，并且主要表现在他看楚遇青的眼神上。

有时候过于浓烈的目光是可以被感知到的，超脱了物质的形式而直达被接收者的感官。

楚遇青走到厨房里去都挥散不掉那种执拗又直白的东西，干脆背过身去：“你要姜茶还是感冒灵？”

“就那一次够吗？”

“嗓子痛吗？要不还是吃消炎药？”楚遇青好像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顿了一下就恢复了动作。

燕邢知道楚遇青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楚遇青的情人们遇到这种情况是识趣地闭嘴还是不知好歹地接着问下去，但是他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

“……一次就够了吗？”

“……”楚遇青停下在药箱里翻找的手，看肩膀的幅度应该是叹了口气，“别折磨我了。”

楚遇青的声音很轻，但是燕邢听到了。

他抬起头，就那么一瞬间好像有种不同的情绪从楚遇青身上冒出来，不过那东西一闪而过、难以捕捉，燕邢再去寻找的时候就什么也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