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晚上的车道人影寥寥，司机很显然是畅游驾驶界二十年经验拥有者，一脚油门下去，猛然袭来的推背感让苏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那么一点就能直接吐出来。

楚遇青摁了摁太阳穴，也不太好受。燕邢这个人一点道理不讲，长驱直入地都快舔到他的舌根了，现在口腔里还有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师傅，就这儿，让我下车——”

苏奏捂着嘴巴，有气无力地挂着一只手在车窗那儿扣缝儿。

楚遇青看了一眼外面，搀着苏奏胳膊，扭头朝前面说：“停车吧师傅，我陪他下去。”

苏奏跌跌撞撞地跨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最近的灌木丛里一埋头，干呕了几声。

“这车开的，太带劲儿了。”

楚遇青拍拍他的背：“你要不要紧？”

苏奏撑着膝盖，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没……呕……没事。”

“这里是？”

“她住这里。”苏奏直起身，苦笑道，“我想见见她。”

楚遇青站在他面前，微微偏了下头，突然开口：“为什么？”

苏奏明显一愣：“什么？”

楚遇青笑起来，但是眉毛还是皱着的，他顿了一下用来斟酌用词：“有必要这么……执着吗？”

不是已经被拒绝了吗？为什么还要跟上去。这对关系不是让你感到痛苦吗？为什么还要继续。

一般来说他对于这些问题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今天晚上他就是没来由的有些好奇。

“这很正常啊，我喜欢人家嘛。”

楚遇青不置可否，略一颔首，和往常一样摸了摸苏奏发顶，“我走了，要是真要露宿街头了就给我打电话。”

“嗯嗯。”苏奏往花坛边上一坐，“那么现在，让我来打给我心爱的姑娘——”

楚遇青往远慢慢悠悠地走了五十多米，夜半时分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往羊绒大衣里钻。感觉差不多了，于是转身靠到一旁的廊柱上。

主要是他觉得苏奏今晚睡大街的概率是百分之八九十，为了避免明天出现什么类似于“小区内惊现陌生醉汉尸体”的新闻标题，他还是再等一会儿把人捡回去比较好。

楚遇青低头，扯到嘴角的时候没忍住：“嘶……”

至于苏奏那边，楚遇青看不真切，从大致的轮廓来看，苏奏举起了手机，苏奏放下，然后就和石化了一样以“沉思者”同款坐姿不动了。

七八分钟过去，还是没人过来。

楚遇青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准备过去，结果就那一秒，一个睡衣外裹着羽绒服的女孩匆匆跑下楼。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像苏奏肩膀头子上还挨了那姑娘一拳，然后就一脸乐呵地被牵进居民楼里。

整个人都冒着那种出卖灵魂才能得到的幸福感。

楚遇青刚要起身的动作顿在原地，随后直接改成了转身往小区外面走。

冬天真冷啊，周围的风一吹他便莫名想到那个浑身热的和火炉似的家伙。

“嗡——嗡——”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取暖，手机突然贴着他的手背开始不停震动。

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楚遇青微微挑眉，手指一动滑开接听键：

“妈？怎么这么晚打过来？”

对面沉默了一下，声音听起来绷得很紧：“……儿子，你是不是。”

楚遇青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下去：“是什么？”

“……”秦太似乎对这个词难以启齿，“同性恋。”

“刚刚有个叫Ethan的男人电话打到家里来，他说，你是他男朋友……他是骗人的对不对？恶作剧？还是诈骗？”

秦太问得越多就越没底，得不到回应让她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楚遇青叹了口气：“不是男朋友，以后那个人的电话不用管，直接挂掉，或者拉黑名单。”

“好、好，我就知道，真是，妈妈吓了一大跳。”

秦太刚心口一松，就听见对面自己儿子平淡的声音：“但是我是。”

“……”

楚遇青就这么在风里举着手机等着，直到逐渐感受不到指尖传来的寒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筒里秦太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和燕邢天天混在一起，有没有——”

楚遇青轻轻“啧”了一声：“……没有。”

……

周宁坐在吧台旁边，双手像转陀螺一样转着手里的酒杯，心神不宁，如坐针毡，看起来痔疮和痱子高低沾了一个。

老天爷，他发誓他不是故意说漏嘴的，鬼知道楚遇青成天没事戴个戒指出来晃悠啊。

那天燕邢把人拉走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两人，今天燕邢突然约他出来喝酒，不会是要来报复吧——老虎凳辣椒水？杀人灭口？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要不然他自己找根高尔夫球杆先把自己打晕好了。

就在周宁试图撬开酒吧工具间的门的前一刻，燕邢心情很好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