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骆氏如今掌握泼天富贵,距离被认可为一流世家,却欠缺了名望。
为此,我曾多次向万剑宗请求,当个客座长老,却被许甘霖屡屡拒绝。
便是施恩于穷苦之人,在那些所谓‘清流’眼中却仍是上不得台面的沽名钓誉之辈。
后来,我选中了你与沉月,你二人倒也不负我的所望,在蓬莱仙岛大放异彩,博得众口交赞。
可这对我积攒名望而言仍是不够。更何况,你还将这功劳的头筹让给了华音。”
骆煦炀顿了一下,似在沉吟又似有不满。随后将先前被沉璧推拒的酒盏递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沉璧看着他无所顾忌的饮下这杯酒,心中升起怪异之感。
即便这杯酒未碰过她的唇,可也是先前敬给她的。如今骆煦炀毫无避忌的饮尽了,教她越发嫌厌起来。
“那些事本便是华音长老指使我做的。”
“哦?是吗?”骆煦炀不以为然道。
“不过,也多亏你这个福星相助。华音在宗门势力相对薄弱,但有了这番功绩,倒也能参与妙乐宗宗主的竞选。
这其中少不得上下打点和交结人脉,这便是我的本行了。”
说到这里,骆煦炀脸上流露出喜色,“妙乐宗的宗主连任多届,宗内势力早已固化。想要寻到华音这样一个有望竞选宗主,却没什么依靠的新晋候选者,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星儿,这是你我合力才有的功劳。”
他这番微醺动情的口吻,就仿佛沉璧是他的结发妻子枕边人一般,夫妻两人其利断金,令他颇有成就感,兴奋不已。
虽然妙乐宗的事业于他并非天大的事,但在沉璧的助力下达成一件事,却令他有种“因缘际会,本该如此”之感,仿佛这人理应是与他命运交织的。
沉璧强压下心中不适,摩挲了一下左手的拇指,大概摸索出了他的意图。
“骆公子求名。”
“据我所知,沈家已经派过几拨人来刺杀你们兄弟了。黄世勋如今也派了人手等候你出门。
你如今风头太盛,又无人庇护。一旦离了飞觞城,怕是性命难保。便是你不在意自身,也要为你弟弟的安危着想。”
骆煦炀趁着沉璧陷入思索,如愿以偿地攥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大掌将她的手完全包裹,恣意揉搓着她纤长的五指。
沉璧才刚冷静下来的头脑,被他这一番揉搓又变成了一团乱麻。
骆煦炀见她如临大敌模样,笑了笑:“你这般怕我作甚?我又不会害你性命。”
他的脸逆着光线,阴影落在沉璧眼中,却是比害人性命的妖孽更可怕。
她忽然便想起一件旁的事情来。这件事令她如鲠在喉,眼下此时,不吐不快。
“骆千意,是你的弟弟?”
骆煦炀想起以往母亲的一口一个“贱种”,不以为意道:“一个无甚大用的私生子罢了。他可是招惹到你了?”
“那我呢?”沉璧看向神色怔然的男子,上扬的语调彰显着平生最大的恶意,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对你而言是什么呢?哥——哥?”
那一瞬,石破天惊。骆煦炀好似听见了自己血液凝固的声音。
他无数次的幻想过沉璧发现真相时,自己会有什么感受。
激动么?兴奋么?欣慰么?稀奇么?是浑不在意的一笑,还是像安抚狸奴一样的将受惊的浑身发抖的人儿捉进怀中逗弄?
——原来,都不是。
直到他脏污不堪的心思被揭露的那一刻,他看着那双寒浸浸的毫无感情的眼,仿佛看到了刚开化时划破河水的冰凌,整个人如同裸身暴露在最残酷的严冬里。
恐惧。当他晓得沉璧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唯独他没有猜测过的恐惧。
半晌,他诡异的笑了一声,许是因为醉酒,脸上浮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殷红如血的唇色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病态。
沉璧察觉到危险,本能地又往后退,背后却抵住了冷硬的墙壁,紧接着双肩就是一痛,被两只大手攥住了肩膀。
一阵酒气扑面,她视线往下,看到了一双湿润的唇瓣。
“别动。”骆煦炀与她额头相抵,随后又向前与她耳鬓厮磨了几下,“别逃。”
沉璧手中掣出一把匕首,却被他手疾眼快地捉住腕子。
空闲的左手怜惜地抚摸着她的鬓发,“你早就和我一般脏了。你和那个家规严格的沈锦绣不是一路人,你与我一般堕落,迟早会毁了他的。”
他一边轻吻着沉璧的眼角,一边低语道:
“要我帮你再回想一番么?昔日,你是如何的与我融为一体?
这样的你,如何能够染指沈锦绣那等洁身自好的子弟?
与我一同在泥潭中陷入地底,是你唯一的归宿。”
他的言语能轻易摧毁人的心志,诱惑脆弱的人如飞蛾扑火般生出贪恋。
沉璧看着他黑黝黝的眼,忽然伸出柔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然后支起上身吻住了他的唇。
骆煦炀心底涌出无边的狂喜,却仍是挺直上身任由沉璧自己主动。
亲了半晌,沉璧似乎体力不济,身体眼看要滑落下去,又被骆煦炀的一只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背。
骆煦炀再也按捺不住,手臂环住她的腰背,忘我地亲吻起她白皙的颈子。
沉璧靠在冷硬的墙壁上,袖中无声无息地滑出一条赤色的小蛇。
骆煦炀若有所觉,身体一僵,刚要有所动作便被沉璧按住后脑。
“赤玉!”沉璧一声厉喝。
赤色的小蛇张口朝下,两枚尖尖的毒牙深嵌入骆煦炀的后颈。
“啊——!”一阵火焰焚身般的剧痛从伤口处席卷了骆煦炀的全身,他伸手去拽那不知死活的畜生,沉璧却早已将那小蛇扔得远远的。
“赤玉!快跑!”
待骆煦炀回身时,那条小蛇已顺着门缝溜得不见踪影。
他暴怒地掐住沉璧的脖子,将她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