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个傻的?”
金原保嘴上对这契约十分不屑,手却将石板抢了过来。另一手掏出匕首当笔,刷刷划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高阶的契约之石,笔迹上会永久存留执笔人的气劲。日后拿给任何行家鉴定,都能精准的判别出笔迹是否由本人书写。
金原保仍在不死心地念叨:“这籍籍无名的太平会,抵得上一个宗主之位?
你好好思量一番,莫要白白浪费了如此良机。”
沉璧见他摇头叹气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好笑,这人先前还劝说自己救助那位白露长老,怎的眼下反倒替自己不值起来了?
赵震东也在石板上签下名字,“赵某倒是觉着,我这位同门有难得的赤子之心,如此胸怀和抱负,令人敬服。
日后若有需求,赵某愿为此尽份心力。”
一旁的沉月也瞧见了石板上的内容,顿时嘴巴闭得蚌壳一样紧,往角落里默默的缩了缩,不再搭话。
沉璧拿回石板,看着上面除自己以外的三个名字,向来平静的心湖泛起波澜。
首次邀人入会便如此顺利,是她没想过的。正因如此,她才会借着争夺宗主之位的时机,以交易之名提出此事。
至于沉月,他年纪尚小,入会的事她也不急于强求。
思及往昔,她心中感动与苦涩复杂交织。低头看着手中石板,仿佛看着寒冬过后,第一缕春风吹拂下破土而出的草木嫩芽。
要彻底打碎过往的那场梦魇,这是她务必迈出的第一步。
而最终的目标,是扫清寰宇,让腌臜污垢无处藏身。不再有新的哭声,不再有任何能复现她曾经阴影的东西。
她没有那般伟大,生下来便想要拯救他人。之所以有这般的决心,亦是为了拯救自己。
华音长老迈着缓步走过来,白皙的柔荑轻轻搭在少年头顶,眼里原本尖锐的冰霜融化,视线多出以往未有过的温度。
“谁说这契约无用?只要‘太平会’名扬天下,入会者便与其荣辱与共。
届时无需条款约束,单是加入‘太平会’的名头便成为入会者最强力的束缚。
沉璧,我等着‘太平会’令我俯首的那一日。我想瞧瞧,日后的‘太平会’能发展到何种境地。
但也莫要忘了,若你的事业毫无起色,即便有了我入‘太平会’的凭据,这石板于约束我而言,也与废物无异。”
这番棱角分明,堪称严厉的话语,却听得沉璧心里一暖。
“在下晓得了,多谢长老激励。”
不觉间已是天色渐明。与蓬莱仙岛一样,此时的万剑宗亦迎来了红日初升。
被外面连串的喜鹊叫声吵醒,床上的俊秀男子不耐地蹙起眉。
拿枕头掩住耳朵,翻身趴了半晌,他终于忍无可忍。
一个软白的枕头破窗而出,直直砸向枝头上聊得正热络的喜鹊。
“喳喳喳,叫你老娘呢叫?!”
刚睡醒的男音粗噶低沉,带着暴躁的火气,几只喜鹊被甩出的枕头惊得扑棱棱飞起,待瞧见一个发型凌乱的脑袋探出窗外,顿时锁定目标直飞过去,啄脑袋的啄脑袋,拉屎的拉屎。
“哎哎哎!”
这些喜鹊不仅凶,还会拉帮结伙的群殴。柳红袖招架不住,用手捂着脑袋,“啪”的把窗子关了,还能瞧见窗纸上有不断糊上来的新鲜鸟屎,打得窗纸噼里啪啦的响。
“这里的喜鹊,比原先那个世界的还要讨人嫌。”
男子将发上的鸟屎洗净,又拿了一柄自制的软刷,伸进嘴里洗刷起来。
虽说有净尘术能消除身上的污垢,但多年的习惯难以更改,就好像许多修行之人即使辟了谷,还是保留着一日三餐的习惯一样。
不这么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算不得真正的干净。
净了面,柳红袖换上一套宝蓝色的云锦缎料直裰,衬得整个人容光焕发,便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他是个懒散惯了的人,日常的琐碎事能不做便不做。一日三餐都不是自己动手,灶房里从不见烟火气。
正因如此,在万剑宗后落脚后,他对骆大公子和沉璧的事十分乐见其成。给沉璧的弟弟做夫子,让他有由头在万剑宗里躲清净。而沉璧又有一手好厨艺,在贪嘴的柳红袖眼里,这小美人就是个好用的长期饭票。
沉璧去蓬莱仙岛之前,便将房门钥匙交给了柳红袖,意在让他帮忙打理院中的花草。
结果考生们前脚刚走,隐匿了身份的骆大公子便找上了柳红袖,向他讨要沉璧的房门钥匙。
柳红袖面对金主毫无气节,乖乖的把钥匙上交,便眼睁睁看着骆大公子登了沉氏小院的堂,入了沉氏小院的室。自此夜夜留宿于此,比沉璧更像这小院的主人。
但好处也是有的,骆大公子在宗门里的人脉不少,没几日便找来不少人手,将柳红袖的小院翻修了一番。
不愧是修仙界的昔日首富,行动力远非沉璧那等的毛头小子可比。
柳红袖推开沉氏小院的大门,去寻角落里用来盛水浇花的木桶。走到贴近墙根的位置,便听见窗缝里飘出几声野兽般的低沉喘息。
他见多不怪地啧啧两声,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
骆大公子此人,模样生得俊美不羁,谈吐风趣,又有泼天富贵,这搁在他原先那个世界,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啊!
但这人在屋里嗅着小情儿的味道,拿着小情儿的贴身衣物在做什么腌臜事儿,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
如此下流行径,若他是沉璧,他也会更青睐那个孤傲清俊的沈锦绣吧?
柳红袖将院里的花草浇灌了大半,卧房的门总算开了。
骆大公子的脸上带着差强人意的意犹未尽,手里拿着湿漉漉的小衣和褥单,找了个木盆便搓洗起衣物来。
看那小衣的尺寸,显然不是骆煦炀的。
柳红袖打理好花草,便走到院中的梨木桌旁。天武将买来的早膳搁在桌上,柳红袖厚着脸皮便伸手去拿。
天武皱了皱眉,拿了个铁盆将早膳扣在下面。
柳红袖只好捂着饿得作响的肚子歪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