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一案,尚未定案,故随同大理寺查案,尚不入狱!”
路途中,二人同轿,同居主位,轿撵晃悠之际,他不忍沉声道
“江小姐,可否给我透个底,此案孰真孰假?”
“大人信我么。”
眼眸流转间,她悄然出声,恍惚间,只又闻那人道
“我信。”
路途稍远,一行人寻了个客栈住下,沈故知为她唤了医官,此时对着她断裂的腿骨叹息道
“小姐,您这骨头,万万不可再挪动了,恐怕未来行走,都有不便啊。”
她顿了顿,不曾言语,一旁的凉砚清隔着薄纱,望不见内里情况,情急却不敢冒犯,只得急急问道
“您再仔细看看?当真是没法子了么?”
那人叹了口气,提着药箱便走了。
待她将衣物整理好,才掀开帘子,就见他满面愁容的靠在墙上,见她望他,才勉强扯起笑意,走至她跟前温柔道
“映清,还好么?要不要吃些什么,我去给你煮碗面。”
江映清摆了摆手,勉强坐起,拄着根临时制的拐杖走至露台,期间他想阻拦,却被她一一拒绝。
月色下,那个少年抱着那本册子,手指无意识的蜷缩着,双目无神望着那轮明月发呆。
“今天的月亮很漂亮不是么?”
她悄然出声,那少年见她来,往一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
坐下后便相顾无言,默了许久,才闻他轻声说
“是不是好人都活不久?”
“吴大哥若是当初没有救他,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
闻言,江映清默了默,随即两眼弯弯,笑意盈盈温柔道
“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而怀疑善也是错的。”
“吴哥救了那么多个家庭,他们都会记得的,不是吗?”
少年脸上无光,沉闷道
“真的么?”
“你不就在想念着他吗?”
一宵而过,那夜的星光亮了许久,明明是落雨的天气,却比往日晴日还要璀璨夺目。
翌日,几人至江府老宅查验,初进门便闻一阵腐烂恶臭,那人的尸体在梁上挂了几日,肉上生蛆,遍体生脓,早已面目全非。
“来人,放尸。”
尸体被缓而放下,有仵作上前验尸,只知那人是被勒死的,原桌案上留有一自裁信,便被不知谁粘至街头看榜处。
几人在府中搜寻,搜出奄奄一息的娇娘,她彼时已油尽灯枯,整个人面如粗槁,早已不复往日之辉煌。
“江夫人,可还能说话?”
“昊儿……昊儿……”
她呆楞痴傻呢喃,如同当日一般问不出什么,只得放弃,几人茫然之际有一老仆从角落扑出,哭喊着
江映清望向那人,细想许久,也未得出那人身份,原是冷落的门厅被她一哭喊,反而喧闹了起来。
那人见她来,蓦地扑到她脚边,老泪纵横道
“小姐,您终于肯回来了,老爷寻了你许久,您都不愿回家。”
“老爷说他不怪您,只要您自知悔改,去大理寺自首便好。”
说着,颤巍巍从手中掏出一张微泛黄的信笺往她手上递,在座的人皆一脸不明所以,只有江映清定睛一望,那信笺样式似是当时她还在矿场时,那江县令催她归家的家书样式。
沈故文示意身旁侍从接过那封信,拿至手中细细查看,内里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及其对其关心的话。
只是临末尾写道
“我知你顽劣,自小便看不顺府中新娶续弦,原是小打小闹,谁知那夜亲自目睹其戕害兄长,将其头颅带至后母面前。”
“后母自小爱护你,兄长亦照顾你,原是以为年纪尚小,却不曾想竟纵你至此,事到如今,无有退路,幼女有罪,望上天垂怜,我愿予之所有家财,留女一命。”
适时,那嬷嬷又喊道
“小姐,我自幼守着您长大,不愿您误入歧途,还请您认罪罢!”
她这一嗓子,将其周边的街坊邻居都喊了过来,此时正围在府邸门口窃窃私语。
“这封信,不是写给我的。”
她蓦地出声,那嬷嬷闻言,一副痛心疾首之模样,捶胸顿足
“小姐,回头是岸啊,老爷这封信不是给您的,难道是给我一介老妪的么!”
信笺内容无一不表现出一慈父对其子女的关爱,虽劝她归家时略显谄媚,但是从未写过如此恳切之话。
字迹却是出自他手。
“江小姐可认这信笺?”
沈故文举之而问,眸色淡淡,只见她不再置言语,而是恭敬对他行了个礼
“我不认。”
闻者一片哗然,信中慈父之心,字字戳人心弦,那女子,却神色漠然,俨然一副不孝女之模样。
“江小姐是对信笺的来历有疑虑?”
沈故文淡淡问道
“是的,大人。”
有人将历年江大人所上谏书都呈了上来,细细对比过之间字迹后,眉色一凛,高声道
“江小姐,确是你父亲的字迹,你可要亲自看看?”
只见那人冷冷道
“不必看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