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柳方氏醒不过来,如今人醒了,却比没醒还吓人。
灵芝打了个冷战,躲到楚尘芳身后。
楚尘芳翻了个白眼,却也没躲开。
“柳夏儿……”祝虞念着这名字,回忆起来。
柳夏儿这名字祝虞见过。
包管小铺幌子背面那寻人启事上的人,就叫柳夏儿,上头标明了她的长相特征,身量纤瘦,柳眉杏眼,鬓角一片蝶形红色胎记。
这些都是不变的信息。
唯一改变,且不停改变的,是上头的失踪时间,那一行被涂了很多道黑痕。最开始是三天,而后十个月,一年,迄今为止变作三年。
但具体过了多久,想来上面记得也不准确了。
祝虞神色复杂望向柳方氏。
就这么会功夫没看住,柳方氏已经爬到簸箕前面抱住它了。
祝虞:“钱烧心……你,是不是治错了?”
钱烧心一口否认,“绝无可能,观他脉象,他的病症并没有什么疑难的地方,我行医几万年,不可能出这么简单的差错,除非……”钱烧心蓦然止住话头,紧张起来。
祝虞:“除非什么?”
灵芝:“除非此人真正的脉象被隐去,证辨不对,自然治病也要出问题咯。”
钱烧心几步跑过去,艰难抓住乱动的柳方氏的手,重又细细摸了一遍他的脉,发觉这脉象与他治疗之前相差无几,而他动用仙术探查,却被一道墙一样的屏障拦住,心中大喊不妙,面色沉重,“出事了。”
*
一行人叩响甄府大门。
小厮紧张兮兮将门上一个方洞打开,“做什么的”的话问到一半,他盯着钱烧心的脸看了几秒,止住不问了,转而改口,“稍候,容我通禀。”
祝虞挪到钱烧心身旁:“咱们来这干嘛?”
钱烧心侧头跟她解释,“为柳老伯,也为悬河砚。”
祝虞觉得奇怪,“悬河砚……跟这里有什么关系?”
钱烧心不回答,面上是难得的紧张严肃。
祝虞顿悟,“哦……我看你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拖了这么久不愿拿出来,原来是将东西搞丢了……”
钱烧心:“嘘。”
“哐当”一声,钱烧心摆手示意她“晚点再说”,祝虞及时闭嘴,肘尖戳了他一下表示不满,朱漆大门随即打开,也拉开了人情世故,拉扯客套的大戏的帷幕。
甄老爷甄琮山满脸堆笑,直奔钱烧心,熟络牵起钱烧心的双手,“医者,久等,可算把您等来了。”
“其实半月前收到消息,我早该来了,唉,老爷不怪我怠慢真是谢天谢地。你也知道的,我门前患者多,今日难得有空抽身,这不……马上就来为您办事了。”钱烧心又开始用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的笑法来应付人。
甄老爷拍钱烧心手背,“医者仁心,有劳有劳,请吧。”
寒暄到此,大戏算是圆满落幕。
四人跨过门槛,两位门童即刻将门拉上,落了锁。
众人被这动静引得回过头。
祝虞不解,“怎么青天白日都要锁大门?”
甄琮山停下脚步,对她这个问题显然很没回答的心情,轻蔑将祝虞浑身上下扫过一遍,“我请的是你家医者,你个熬药小婢,跟着主子就是了,多嘴问什么?没礼数的贱婢。”
“诶……”
祝虞来火气了。
什么熬药小婢!
说谁呢!
祝虞正气得冒烟,钱烧心传音过来在她耳边哄,“祖宗,忍着些。这凡人粗鄙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他的污言秽语,你全当耳旁风飘过便是。咱们先干正事。”
念着神志不清的柳方氏,祝虞两手上下起伏,深呼吸好几次,才艰难咽下那口梗在喉头的气。
甄琮山一路引着他们绕过朱门后的影壁。
影壁上的图案浩荡吉祥,本以为整个府里的装饰大抵都差不多如此华贵,谁知那影壁似一块遮羞布,一跨过去,满堂不堪。
祝虞“呃”地一声倒抽口气,但很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还是晚了。
灵芝吓得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