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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耸动的声音舔舐着耳畔,潮湿,滚烫,却传来万年前的声音,缥缈,亲切。
“你打算怎么叫它?”
“不平。”
“不平?”
“对,扫尽天下不平事。”
……
灵芝:“仙子,你这样自问自答的,都快一路了……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咱们已经从暴脾气仙女那逃出来了,你为什么不把那个戟收起来?我看你拿得似乎很费劲啊。”
祝虞气喘吁吁停下,倚着战戟,“你以为我不想吗?”
“啊,”灵芝看看战戟再看看祝虞,见祝虞上气不接下气,发丝还凌乱着,“原来不是……不想……吗。”灵芝语声渐弱。
祝虞双手抱着战戟,再次对着它重复一遍,试图从这在命悬一线时给她提示,让她成功将它从簪子变作战戟的对话中,找到让它变小的关键词,“你打算给它取什么名字?不平。不平?啊,对,扫尽天下不平事。”
序璟和灵芝注视着祝虞,祝虞注视着不平戟,三人一戟陷入沉默。
路边频频有人回头,侧目看此处的怪异,但念着那威风凛凛的战戟,大多都只是匆忙瞟一眼,便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嫌祝虞这样太傻,灵芝叹了口气,握紧拳头,鼓起勇气挪到祝虞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角,“那个……仙子,别犯傻跟它说话了,它……说到底,只是戟而已,就是死物一样没脑子的武器,你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它了。”
一阵和煦春风拂面而来。
不平戟的戟杆上,有一圈突兀的脏污了的红色绸带,代替了原本红缨的位置。祝虞拆了一路没取下来,此刻那绸带乘风借势,用力一卷,“啪”的清脆一声,不偏不倚给了灵芝一巴掌。
任谁都看得出,只那阵风,绝对没有这样的威力。
灵芝当场傻眼。
祝虞“嚯”地一声叫出来,拍了戟一下,“原来听得懂我说话嘛,所以你再变出一串对话,告诉我如何将你变小不就成了。装什么死呢?”
不平戟:……
“你说你耍的什么脾气,我这样一路扛着你,且不说不美观,于我而言也是很累的。难道被我拽在地上拖着,你会觉着很舒服吗?”
不平戟上的绸带报完仇就垂落下去,随风摇摆。
都说神通的武器有灵,灵智可通人性。
虽然不知道不平戟为什么闹,但祝虞一下就看透它的套路,试图激将,“你这招太土了,我八千年前就用腻了的东西,你现在居然玩得这般起劲。”
不平戟显然很稳得住心神,绸带仍旧没有灵魂地借势飘摇着装死。
不平戟那一下打得不轻,灵芝终于从眼冒金星的眩晕中缓过来,摸着自己的脑袋狐假虎威,伸出食指朝绸带吼,“土!”
祝虞垂眼,看向灵芝,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灵芝正龇牙咧嘴地朝不平戟示威,一对上祝虞的眼睛,即刻收敛,眼巴巴地向她哭诉,“它打我。”
祝虞:“打得好。”
灵芝:“啊?”
“电光火石之间,在你那一声‘土’中,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灵芝咽了口唾沫,两手握在一起搭在胸前。
“早前我们面临大敌的时候,似乎有人不管不顾,抛下我和序璟,脚下生风地跑了。”
“好,好好好……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那什么的……那我不是灵芝,我怕火的嘛。我怎么说……总得见机逃命,省的你们给我辛苦收尸不是嘛。”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祝虞“宽厚”地笑笑。
灵芝松了口气,点头,“是吧,很合理的。”
它一口气还没喘匀,肩膀一沉。
祝虞将不平戟丢到灵芝肩上,“所以为了奖励你战略得当,这位不平戟大尊就暂且交由你保管了。”
灵芝生生被不平戟压矮了一截,想要跳脚也没法,尖叫道:“诶!可是仙子,它会打我的。”
祝虞:“那你好好跟它说,叫它别打你。”
“你跟它说话它都不理,它会理我吗?”
“这不就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了吗。”祝虞回头冲它笑笑,伸了个懒腰,往前去了。
虽然眼下嫌弃不平戟又重又喜欢装死,祝虞却是不敢扔了它的,毕竟方才那命悬一线之时,就是不平戟替她平了鎏华上仙的鎏火,又在其后袭向她的攻势中,带她安全逃离。
不平戟是真真神通。
话说到此,那“山茶花”也真是难缠。
尽管现在还不知道“山茶花”共多少位,但今日那半夜三更出现的,就是“山茶花”的领头冷钰了,生得一副冷清冷心的样貌身段,佩的却是一颗万年不改的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