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大部分时间不在家,姐弟二人关系算得上很好,每天拌嘴打闹乐乐呵呵的。
“略,省点力气留着吃饭吧,别妨碍我。我去处理你买的这些东西了。”二宝回了她一个白眼后拎着菜入了已经升起炊烟的屋内。
庭院静了,雪蚕望着伙房片刻后也收了笑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后她倚着门深深出了口气。
房里摆设没有变化,如一年前一般,除了挂在墙沿上的剑,许久未被主人握住显得有些寂寥。她走到其前,手指滑过剑鞘微微垂下眼帘,飘忽的视线在此时落到一旁的橱柜。
一年下来这柜里叶子能保存个三分原样都算是好的,前些日子不知雪蚕心里是愿意的还是被迫的,反正是平平淡淡一张脸捡出那些被虫蛀了、脆了的叶子丢到后院当肥料了。只余下几片夹在一本厚重的书里以作补救。
叶片上被小针划出图案破了筋脉本就不好保存,原本还是翠绿绿的叶片如今却不比这垫在下面的米黄色的纸张来的鲜亮。
雪蚕望着那不过巴掌大的玩意,将这方才那灿烂的神情全部掩住了。
她握着拳头搁在胸前,胸膛里迸发着血液的心脏有力跳动着,阵阵传到她略显骨感的手上。
恍惚中,她好像忆起那日……从剑身传到剑柄,再传到她手心的震动。
……
她不晓得那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着剑身入肉,原本藏在那人身子里的枫溪尖叫着脱出,四周枫叶散去后被赶上前的柳拂衣几人捉住。
而她却在同一时昏倒在地。
再一醒来已是四日后。
醒来后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太阳月亮照样升起,街道上的小摊依旧卖力的吆喝……就连那受了灾的王家闭门几日后依旧出门趾高气昂,除了家里多了个不能去的屋子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而那少年呢……
一个人的消失就如一粒尘埃落入汪洋,能有什么波澜变化……?
但一切尘埃落定后,凌妙妙曾独自一人来到她屋里,将一样东西递到了她的手心。
听她说这少年应是哪家捉妖世家的少爷,那日竹林他家里几人将他带走后便再无音讯。
——“应是不想见吧。”
想也是,怎会有人想见到杀子仇人呢?
雪蚕背对着凌妙妙站着,将神情藏在阴影里。她淡淡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
凌妙妙几番想要开口宽慰却只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
等门掩上后,落寞余晖里藏着心神的姑娘才缓缓抽动了下虚握着手心物样的手指。
那是一片枫叶,上边写的满满都是字。
……
记忆回笼,雪蚕眼底晃动了下拿起那片红的艳丽的枫叶。
上面用秀丽的字写了满满,她每次看着都会不免一笑,心想原这小子是会好好写字的。
平日随着流水淌来的叶上,兴许是怕她等急了,字不说是龙飞凤舞也是只堪堪能辨。
而这片叶上用着端端正正的楷体写的是赏心悦目,其内容也自然也是从未看到的认真——这是写来给自己那日的回复,雪蚕心里明白。
他应许是写了自己是哪家哪户,姓甚名谁。可说来无奈,这字要在一片枫叶上多写些,那这字号便得小了。可小了后因外力破损、污染难辨的也就多了,更别提这叶子是从何等情况下留存下来的。
雪蚕叹息着笑了,怕真是缘分使然,她竟到了最后也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
只知他的家乡,应有着一片一片的枫树林。
——“雪蚕,若你愿意我便带你去我的家乡。等到秋日,看满山的枫叶红过!”
“层层叠叠,像是火海由明到暗燃过一般,煞是漂亮。”
虽不知前文如何,可模糊的字眼里,雪蚕硬生生扣出了这段承诺。
一段实现不了的承诺。
……似乎是有波澜的。
……
不在世间那片汪洋,却在一人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