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过去了,希莞已经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来过梧桐镇,可这里的每一处地方,她都依然记得很清楚,那些她小时候跟着婆婆一起逛过的集市与商场,是打在她童年里的烙印。
潘安桐记得的,是多年前,希莞生病,他带着她来这里的游乐场玩,陪她一起逛街,买了好多东西,希莞老是向他抱怨买得太多,可他总觉得,花在她身上的钱,还不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两个,还像从前一样,没有分开,人生最幸福的事,大概莫过于此了吧。
街角的那家蛋糕店还在,衣店用的也还是跟那时候一样的招牌,眼前陌生的人在周遭来来往往,只有身边的人,似乎从未走远过。潘安桐的心,忽然间刺痛了一下,他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生怕再迟一秒,就会被晚风带走,“希莞,你还在我身边。”
忽然间他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身体里流经,那是希莞口中他从未体验过的“幸福”两个字。
“希莞,这就是幸福,对吗?”
希莞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为他寻找到幸福的感觉而欣慰,街灯由远及近地亮起来,从头顶上打下来,在地上投射出两个人紧靠在一起的身影,希莞回握住了那只大手,点点头。
空气中飘散出县城里,独有的傍晚街道的味道,混合着酱香饼味,烧烤味……在空气里蔓延,那是一座老城的平淡与安稳。有两个年轻人,在老城的旧街道上,在弥漫的烟火滋味中,牵着手慢慢走,走向属于她们的目的地。
梧桐镇有一处大的农贸市场,在平常拉人接客的街巷里头,上面用高高的顶棚遮住,搭在两座长长的居民楼中间,底下,就是很多开在一层的店铺,以及流动摊铺。里面什么都卖,衣服,鞋子,瓜果蔬菜,玩具,日用品……应有尽有,到了这个地方,基本上不用再逛其它地方,大部分都能买齐。当然,如果硬是要追求高品质高质量,那这里显然就不是合适的地方,如果单纯只是为了便利与方便,那么这里就是不二之选。
两人到了布艺店,店内的墙上,摊子上,还有门口全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床单,被罩……
希莞挑中了一款深蓝色的格子床单,叫过来了老板娘,正在询问尺寸跟价格。希莞跟老板娘好不容易搞好了价格,决定买下来,潘安桐却盯着墙上的一款大红鸳鸯的床单在看,“老板,这个怎么卖?”
“这个我们不单卖,这是两个枕头,被罩,还有这个床单一起的,总共四件,价格是三百九十九。”
“便宜点呢。”
“这个便宜不了,你也看到了,这是婚房用的,质量肯定是最好的,三百九十九比起外面那些大商场,已经便宜很多了。”
“要是买两套的话,能不能便宜点。”
“不是我们不想便宜,是真的便宜不了,这个价格我们都挣不了多少钱的。”
希莞上前,拉了拉潘安桐的衣角,示意他不要买,潘安桐说,“把那个放下吧,这个铺在家里多喜庆。”
在外人面前,希莞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你们这边包送吗,我们过来的时候没开车,拿不了,你们要是包送的话我们就买下来,不包的话就算了。”
“行啊,你们留个电话跟地址,我让我丈夫开车给你们送过去,那我就包起来了啊。”
两人出了店,希莞就问,“你买那些做什么,家里头柜子里的那些褥子啥的都还是好的,就买个床单枕巾啥的就好了,白白的花那么多钱。”
“什么叫白白的花钱,我们两个都要结婚了,结婚的人不都买这个吗?”
“咱们就只住几天,到时候人走了岂不是又浪费了。”
“几天也是要住的,再说了,别人结婚千挑万选都要回老家结,咱们现在人就在这,干脆就办好了,岂不好?”
“随你吧,反正钱在你手里,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既然女朋友不满意,那我回了家就把钱都交给你,还不行,以后,再也不乱花了,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你的钱我也管不着。”
“你不管谁管,丈夫的钱,本来就该妻子管,你说是不是?”
“以后,我的钱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你说什么,我便听什么,绝不在外面乱来。”
希莞停下脚步,抱着胳膊看他,“真的?”
“难不成还有假?”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会让我知道,小说里都这么说,新闻上也都这么写。”
“新闻是新闻,小说也只是小说,林希莞,你怎么能拿他们跟我相提并论,我在你眼里,真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既然如此,你又同意跟我在一起干什么,反正我说的都是假话,配不上你林希莞。”
潘安桐没再理希莞,自顾自往前走,希莞瞧着他的背影,莫名好笑,追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袖,“生气了?”
潘安桐没有回答。
“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我相信你。”
见他还是没有动静,希莞说,“我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对不起……”
潘安桐停下,“林希莞,你也知道对不起,你刚刚的话很伤人,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了。”
希莞只是想调侃他,没想到他竟当了真。
希莞看到一家卖海鲜的店,“那里有卖鱼的,今天晚上,我给你做红烧鱼怎么样,就当是赔礼道歉了,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希莞没有别的什么大本事,但做菜还是很擅长的,如果说潘安桐会因为什么折在希莞手上,那她做的饭,绝对是其中之一,其她任何人都未曾带给潘安桐过类似的感觉。潘安桐有时候甚至怀疑,希莞是不是偷偷的在他的饭里放了什么迷魂药,才会让他老是对她做的饭欲罢不能,忘也忘不掉,总是很馋。
希莞瞧着潘安桐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
希莞含笑摇摇头,“没什么。”
潘安桐眯了眯眼眸,“真的?”
希莞立刻认真点头,“嗯。”
潘安桐去呵希莞的痒,希莞平时最怕的就是这个。
“说不说?”
“我说,我说……”
希莞在他怀里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我说了,你可不许闹我。”
“你不说,我才要闹你。”
“嗯……觉得……你不像二十一岁,倒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希莞本以为潘安桐会生气,没想到竟是不怒反笑。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