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然收到若云礼物的时候,有些不耐烦,说,“周若云,我帮你送了多少次了,一会得找借口说,这是我在两元店淘来的,一会又得说,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周若云,要送你自己去送,我可找不到别的借口了,到时候,希莞又该怀疑我了,上次差一点没瞒住。”
“就最后一次了,行吗?”
“你哪一次不是说是最后一次,我要是再信你,我不姓许。”
“看在小时候的情谊上,还不行吗?”
“我就是看在小时候的份上,才帮了你这么多次,不然,可不会拖到现在。”
“话说周若云,一个礼物而已,你亲自送给希莞不就好了,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折腾吗?”
若云沉默半晌,才说,“她不会要的。”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希莞不会要?”
“你们两个究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见个面都装作陌生人,送个礼物还要偷偷摸摸的?”
若云沉思,终于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两年前,我住在梓辰家隔壁,因为偶然,认识了希莞。希莞把周若云当哥哥,喜欢跟周若云分享她所有的情绪跟故事,可是周若云,却在希莞最需要的时候,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装作不认识她,忽视她的遭遇跟痛苦……”
“所以当时你为什么不肯认出希莞,哪怕你不是她亲哥哥?”
“梓辰永远都是希莞名正言顺的哥哥,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我不想有人因此误会。”
“所以,从那以后,希莞跟你,就产生了隔阂?”
若云点头。
“周若云,我劝你做人顾虑别太多,两头都想讨好的结局,就是哪头都捞不到好。”
“就因为这样,你拖了这么久不去解释,让希莞误会了你两年?”
“周若云,你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容易,你不要在希莞面前替我说话,也不要在希莞面前提起这件事。”
“所以,你宁愿一直被希莞误会着?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希莞她介意情有可原,不算是误会。”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管,礼物我帮你带到,至于你想怎么办,看你喽。”
“谢谢。”
……
又到了探视潘安桐的日子,奕然先是陪着希莞去看望了玉兰,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玉兰已经搬了家。
两个人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好久未见,玉兰阿姨仿佛一直都在变老。
玉兰留两个人吃饭,“你们尝尝,这是阿姨最拿手的黄焖鸡。”
希莞尝了一口,玉兰道,“好不好吃?”
希莞点点头。
玉兰道,“阿姨原不是这里的人,这道菜,还是当年我妈妈教给我的,我当年,就是跟着妈妈在摊子上,遇到了桐儿的爸爸,就来了这里。他爸爸喜欢吃我做的黄焖鸡,桐儿也喜欢吃。后来呀,家里只剩下了我跟桐儿两个人,我呀,就像小时候那样,学着妈妈的样子,在外头带着桐儿给别人做黄焖鸡吃……五岁的时候,桐儿因为偷吃了客人碗里的一块鸡肉,我当着那个客人的面,狠狠地打了桐儿,从那以后,桐儿就再也没有吃过我做的黄焖鸡。”
玉兰拿过来饭盒,递给希莞,“希莞,这个,你帮我带给桐儿吧。”
希莞接过来,那饭盒在希莞的手里,沉甸甸的。
“阿姨,我们一起去吧。”
玉兰摇摇头,“还是你去吧,比起我,桐儿更想看见的是你。”
“你们也快吃吧,别让饭凉了,阿姨做的多,保管你们吃个够。”
“希莞,你今年多大了,有十八岁了吧?”
“阿姨,我比潘安桐小一岁,今年十七了。”
“十七,是上几年级来着,应该快毕业了吧?”
奕然看一眼希莞,希莞只道,“十七岁,刚好应该上高二了。”
“都高二了,如果桐儿还在的话,也是高二了。”
“到时候桐儿出来,也就二十岁了,那时候希莞就要考大学走了。”
希莞道,“阿姨,我不会走,我会等着潘安桐出来的。”
希莞的眼睛未曾有半点闪烁,玉兰握住了希莞的手,眼睛湿润,“有你这句话,阿姨就放心了,希莞,阿姨谢谢你……”
从玉兰家里出来,奕然打抱不平道,“我刚刚在屋子里就看她不顺眼了,她什么意思啊,分明就是试探你,生怕你跑了,你又不是潘安桐的童养媳,也没和他定下什么娃娃亲,凭什么她的儿子她不管,非要扯到你身上,让你照顾潘安桐呀,你跟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啊?”
“本来去探视他儿子,不过是尽点人情,这下好了,真成了你的义务了。”
“喂,希莞,你怎么不说话啊?”
希莞停下来,道,“奕然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从我第一次去监狱里看望潘安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所以,奕然姐姐,你别再为我生气了,好不好?我长大了,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希莞的眼睛里,唯有平和,奕然终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监狱里,希莞听着电话,“潘安桐,这是阿姨给你做的黄焖鸡,你记得尝一尝,阿姨说,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菜。
潘安桐在那一头,“她告诉你的?不过我现在不爱吃了,告诉她,以后也别再送任何东西过来。”
希莞有些生气,语气不好了一些,“潘安桐,我走这么远给你送过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幼稚。”
“你生气了?”
“潘安桐,东西我给你带到了,你爱吃不吃!”
“好好好,我吃,我吃还不行吗,你别生气行不行?”
“林希莞,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俗话说得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诶,今时不同往昔了。”
希莞没有理会他的牢骚,道,“袋子里,有一条我给你织的毛衣,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就自作主张给你织了米色的,你穿上应该会好看,是宽松型的,穿起来也会舒服一点。”
潘安桐道,“想不到,我潘安桐住了监狱,还会得到林希莞这样的关心跟照顾,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多住几年好了,反正不过是失去点自由,值了。”
潘安桐说话还是跟从前一样,没个正形,希莞道,“潘安桐,你再说胡话,我今后都不会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在里头孤独终老也没人会管你。”
“别呀,我就是开玩笑呢,你还真当真了?”
“开玩笑也不行!”
“好好好,听你的,我不开玩笑了,成不成?,”
希莞很认真的看着潘安桐,“潘安桐,你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我等着你。”
……
一年的时光,奕然在希莞家里,俨然成了其中一员。冬梅的热情,正英的客气,让奕然隔了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感觉。
奕然最感动的,要数那次生日宴了。她也不知道冬梅阿姨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总之,她带着希莞从外头回来,就得到了一个大大的surprise,餐桌上有一个大蛋糕,上面写着许奕然的名字,祝她生日快乐。冬梅阿姨做了许多奕然爱吃的菜,全家人围在一起给奕然唱生日快乐歌。
那是奕然长这么大,头一次因为感动流泪,上一次流泪,她还是因为痛。这些年,她一直在假装坚强,一直作男孩打扮,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其实她只是个女孩,其实她也可以像别的女孩一样痛哭流涕。
冬梅阿姨揽着奕然,给她擦眼泪,“奕然,生日该高兴才对,怎么好端端哭起来了?”
“阿姨,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日,我没哭,我就是高兴。”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冬梅便明白了奕然的处境,道,“没关系,今后啊,在这里,阿姨,正英叔叔,梓辰,还有希莞,我们每年都陪奕然过生日的。”
晚上临睡前,冬梅来开解奕然,奕然将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了冬梅,冬梅抱着奕然,“没关系,今后啊,奕然就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从今而后,奕然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了,有梓辰,还有希莞,都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