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转头看向前面那个杂草丛中褪了色彩的旋转木马。几秒后,她沉静道:“不需要你继续打探了,我们以后别再联系了。”
那人乌黑双眸里瞬间充满疑惑。
陈知起身准备离开。
她也起身急切问道:“等等,为什么不需要我了?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陈知顿住,侧身侧眸看她:“没计划,有的话也不会告诉你,我已经不需要你了,赶紧走吧。”
她说完,大步离开。
看着陈知渐渐消失在视野,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原地茫然无措。
空气中铁锈的味道越来越重,浓的如同死血一般腥臭。
她在想,陈知最后的结局会如何?
是生,还是死?
是胜利,还是失败?
翌日。
晚上九点一刻,酒吧一条街霓虹灯闪烁,纸醉金迷。
陈知走进POP酒吧,酒吧里闪亮的灯光,迷离的氛围,嘈杂震耳的音乐,里面的人形形色色,男人露着胸膛,女人露着大腿。
她巡视一圈,找到一个好位置坐下,她跟服务生点了杯布朗克斯和一个果盘,边吃边喝,然后时不时看舞池里那些不顾形象跳着舞的男男女女们。
她这种长得清纯漂亮,看着单纯无害的小姑娘独身一人坐在酒吧里,是最为危险的。
不多时,就有两个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的老男人过来搭讪。
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调戏:“小妹妹,一个人来喝酒啊?应该挺无聊的吧,要不要哥哥们陪陪你啊?”
“不需要,滚远点。”陈知并未正眼瞧他们,而是看着舞池,冷声道。
男人并未生气,还戏谑地笑了下:“哟,还是个冷酷拽妹,哥更喜欢了,来来来,一起一起,来陪哥哥喝一个。”
老男人端起酒杯就要强制往陈知嘴里灌。
陈知刚要出手,就见隔壁桌一个女人跨步过来。
“喂,两位肥猪,要是不想被我身后这几位猛男揍个鼻青脸肿,趁我还没生气,赶紧给我麻溜的滚。”女人双手端于胸前,气场强大的对着两个老男人威胁道。
这女人脸上画着浓重的欧美妆容,长得也挺漂亮,但两个老男人又往后一看,隔壁桌坐着那四个肌肉紧实的壮实男人,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其中一个老男人不想太丢面子,表情不甘的冷哼一声,然后说:“不喝就不喝,反正女人多的是。”
“话这么多?”女人回头一个眼神,四个壮实男人立马都站起身,“我他妈的是不是给你们脸了?”
她身后黑压压一片站着四个肌肉男。两个瘦小枯干的老男人吓得一缩脖子,这次他们不敢装13了,灰溜溜的扭头就走,走的老远。
“谢谢。”陈知和那女人道谢。
女人走近一步,歪头仔细端详陈知,随后她表情惊讶着开口:“陈知?真是你啊,我就说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太巧了吧,在这碰见你。”
眼前这个女人,是陈知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她的仇人,景溪。
陈知假装镇定,没认出来:“你是?”
事实上,她进了酒吧之后就一直在找景溪的位置,十年过去了,景溪和初中时相比,早已经是大变样,她的穿着和打扮都变成了欧美风,穿的非常露骨,妆容也是极其夸张的烟熏浓妆。
要不是她这十年里一直死死记着景溪的样貌,她怕是都认不出来眼前这女人就是景溪。
“哇,当初说要杀了我的人,这会都把我忘了?”景溪指着自己,睁大眼说,“我,景溪啊,不认识了?”
陈知又看了她几秒,才说:“哦,是你啊,灯光太闪了看不清,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景溪嘴角扯出笑意,她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笑道:“真好啊,你还能记得我,我大概一周前回来的。”
“你这是?”陈知偏头瞟向隔壁那四个壮汉。
景溪挑挑眉:“我随便点的。”
陈知面无表情说:“鸭子?”
景溪这次笑得开心,她带着浓妆,咧着嘴,像极了一个表情扭曲阴冷潮湿的漂亮国小丑。
她笑够了,停下来,说:“你这都知道啊,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有点变化的,不过变得不多,还是那么淡,看起来就没意思。”
陈知面色沉着:“你倒和以前一样,没变。”
和以前一样,没了男人活不了。
景溪似乎听出了这话里面的意思。她歪起嘴角不屑一笑,然后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颗梅子咬了一口。
“你怎么样,没有我,这些年应该过得很好吧?”景溪笑着,话语里满是调侃和嘲讽。
“挺好的。”陈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景溪把手上咬过两口的梅子扔回果盘,然后手肘支在桌子上,用拳拄着头,看着陈知问:“江哲怎么样?”
陈知心底猛地震颤。
她凭什么?
凭什么如此轻易的将以前发生过的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语气平淡,神情漠然的提起江哲。
她怎么还有脸提江哲?
“我不知道。”陈知镇定道。
“啊?”景溪一手捂着嘴,瞪圆眼,假装吃惊,“你没和江哲在一起啊?”
“当然没,我们又不熟。”
“不会是因为以前的事吧?要是因为那个,那可太遗憾了,那个江哲可是喜欢你喜欢到不行了。”景溪扯着唇笑起来,心怀叵测,让人窝火。
陈知咬着牙,无言。
“哎,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特恨江哲啊?”景溪认真道。
往事历历在目,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陈知身上。
她的人生被她弄烂了。
就像是那盘被咬过的梅子弄脏的水果,破烂,肮脏,变成垃圾。
她毁了她,也毁了江哲。
她摸着食指上那个暗藏小刀的钢戒,她真的很想,现在就杀了景溪。
但她不能,因为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她要忍,忍下来,她必须时刻保持着极度的冷静。
她沉默着。
景溪忽地嗤笑一声:“陈知,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挺好骗的,学习好有什么用啊,还不是被人三言两语的就给骗了。”
“而且,还被骗了这么多年。”她补充。
陈知抬眼,开口:“什么意思?”
景溪朝隔壁勾了勾手,又伸出两根手指夹了夹空气,离她最近的一个壮实男人立马拿起桌上的一盒香烟,起身递过来。
景溪不紧不慢敲出一根烟夹在手上,男人早已准备好打火机,等着给她点烟。
“咔!”
香烟被点燃,她吸了一口烟,火星明又暗,随后烟雾缭绕。
她转头看向陈知,故作姿态:“该不该告诉你呢?”
“既然你主动提了,肯定是想告诉我的,别在这故弄玄虚。”陈知说。
景溪又笑了:“好,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其实我可不是因为那个江哲才欺负你的。”
不是因为江哲。
不是……因为江哲?
或许是酒吧里的音乐声太大且杂乱,陈知的心脏开始不规则的狂跳起来。
她眸光一阵闪烁,心情复杂的如万般错乱的麻绳。
景溪又吸了一口烟,她眯起眼,转头吐出烟雾,雾气飘到陈知的脸上,陈知屏住呼吸,尽量不把她的二手烟吸进肺里。
闻到她的味道,她会觉得很恶心。
这时候,景溪凑近,在她耳边,说:“悄悄告诉你,你爸被判刑的时候,我就在庭审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