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不去听他们嘴里的闲话,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爸爸的事,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可当她回到班级,坐到椅子上安静下来后,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
陈知早已走过,但那几个人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
“就那个陈知,就她爸让警察给抓了。”
“因为啥啊?”
“听说是内个。”
“哪个?”
男生眼神微变,表情猥琐蹦出一个字:“嫖。”
“我去,玩这么花?”
“那可不,不光这个,我还听说他爸吸…”
“说够了吗?”
话突然被打断,几人纷纷扭头,只见一个高高的人影正冷着脸看着他们。
几人一时间有些发愣。
好一会,其中一个男生才张了张嘴,但那人影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压的男生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想说?送你个骨折加烂嘴套餐尝尝,如何?”高高的人影说着伸出两根修长手指,用力戳向对面嚼舌根男生的胸前。
“先烂嘴还是先折骨?”人影嗓音低低的。
“这根?”他修长手指下移,“还是这根?”
被戳着肋骨的男生吓得后退几步,连忙用手护住肋骨。
?他目光如炬,对面几人都被他的气势镇到了,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这时,上课铃响起,此刻的上课铃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几人趁着铃声混乱,纷纷灰溜溜地跑回了教室。
*
两个月后,调查结束。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噩耗,陈建安罪名成立,政府官员贪污受贿。
听到判决结果,褚小英身子一软跌落在椅子上,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就要坐牢了,而且一坐就是十几年,她的支柱倒了,万丈高楼几乎在瞬间崩塌。
陈建安被警察带离法庭,最前排的一个老太太情绪激动,开始哭天喊地。
“儿子,儿子,这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现场逐渐混乱,老太太喊,周围人劝。
喊着喊着老太太忽地扭头,指着一个人开口骂:“褚小英,你个扫把星,都是你害的,当初你要和我儿子结婚我就不同意,你克死我老伴,现在又把我儿子克进了监狱,下一步是不是该克我了?我们家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来搞我们啊。”
褚小英还没从悲伤情绪中缓过来,就被陈知的奶奶指着鼻子一顿臭骂。
陈知奶奶以前是会计,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儿媳,嫌褚小英没文化土包子,说褚小英除了长得好看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同样,她也不喜欢陈知。
见褚小英沉默着不说话,老太太觉得不解气,开始得寸进尺撕扯褚小英的衣服:“你说话呀你,你说话呀。”
“妈,你干什么,别在这闹了,回家吧。”出言制止老太太的是陈知的姑姑。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回什么家,你哥被她害得这么惨,你还帮她说话。”
褚小英用手挡着衣服,抬起头欲哭无泪地解释:“妈,不是我害的建安。”
“别叫我妈,你说你为什么怂恿我儿子贪钱,你就认钱,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钱,你当初来我们家目的就不纯。”
“您为什么要污蔑我呀,建安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老太太情绪越来越激动:“什么不知道?就是你,这下好了,死的死,坐牢的坐牢,现在你满意了吧,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天生的灾星,谁在你身边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呢?爸爸妈妈相爱为什么不能结婚?你为什么要把子虚乌有的罪名扣到妈妈身上,你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要是爷爷在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这样说的。”一旁的陈知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陈知的爷爷生前也是当官的,陈知九岁那年,他因脑出血过世,当时陈知奶奶也这样大闹过一场,说是褚小英克死的,但当时有陈建安护着,老太太骂了几句也就罢休了。
爷爷和奶奶不一样,爷爷很喜欢她,甚至还很宠她。
她还记得大概在她六岁的时候,爷爷在家的庭院里养了一只鸟,那只鸟眼睛炯炯有神,身上花花绿绿的,陈知问爷爷:“爷爷,这是什么鸟阿?”
爷爷说是鹦鹉,可以学人说话的。
“学人说话?好厉害呀,那它会说什么呀?”
爷爷冲着鹦鹉说了一句:小知。
鹦鹉也跟着说了一句:小知。
陈知小嘴一乐,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她觉得那只鹦鹉太聪明了,一次就学会了,后来她长大才知道,爷爷每天都会教那只鹦鹉说“小知”。
而对于陈建安和褚小英的婚事,老爷子只觉得儿子喜欢就好,并没有过多参与。
“我不是你奶奶。”
也许是提到老爷子的原因,又或许是法庭内有工作人员来制止,陈知奶奶没再继续对着褚小英谩骂,只甩下一句话,便决绝地走了。
或许人一旦有了偏见,就很难再被改变吧。
爸爸坐牢后,陈知第一次跟着妈妈去探监,爸爸穿着囚服,头发被剃掉了,胡子没有打理,看着比之前老了许多。
她问了爸爸很多,为什么要受贿,为什么要犯罪,那些钱要干什么用。
陈建安承认自己犯了罪,但至于为什么他却只字不提。
爸爸不说,陈知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要的太多了,所以爸爸才去收人家的钱给自己买东西。
她后悔之前总是缠着爸爸要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还有她一直闹着要的电脑,爸爸在这次生日时也给她买了。但因为出了事,她和妈妈就去商场把电脑给退了。
爸爸越是不说,她心里越是愧疚。最后她认定,爸爸就是她害得,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