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半夏心知徒留无益,应了一声反身往清凉巷方向跑。
她知道如何抄近路,没跑多远便在前方巷口转了个弯。
眼看离清凉巷越来越近,怎料半路又冲出一骑人马,堪堪挡住她的去路。
马背上的人手握长刀,锋利的刀刃垂在身侧,在夜色下闪着幽蓝的寒芒。
那人转眼策马逼近。
花半夏终于看清楚来人的面貌:“段寺卿?”她讶然脱口。
“你倒有几分本事,关在地牢都能让你逃了。”段庆臣在花半夏身前勒马,语气带着几分阴鸷,“不过,这下杀你倒是连借口都不需要了。”
今晚的事关系重大,他本想等到花半夏的死讯后再离开衙门。
却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那女子逃狱的消息。
段庆臣闻讯当即分派人手,去围堵大理寺周边各个巷道。
同时为防止这次再出现意外,他果断亲自出马,坐阵指挥。
大理寺值夜的人手不多,段庆臣听见巷子里有打斗的声音,心知不妙:难不成这女子当真有人接应?
随后他又听见狱吏呼喊,知晓花半夏已经逃出围堵。
他算准打斗方位,将周围的逃生路线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忽灵机一动,策马向前。
不多时果然看见花半夏从巷子岔口向他跑来。
段庆臣本想喊人拦截,但转念一想,自己倘若能将其秘密处置,岂不是好过旁生枝节?
他有年轻时习武的底子,此刻又有兵刃在手,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自是不在话下。
事不宜迟,他在冲着举起长刀,正要狠狠劈下,忽听前方有人沉声喝道:“住手!”
这声音令段庆臣听得心惊,同时又觉得似曾相识。
微一迟疑,忽见一道细细的黑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手背上随即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下一瞬,他握刀的整条手臂乃至全身都迅速陷入僵麻。
万般惊愕之下,段庆臣忍不住低哼一声,长刀坠地。
前方距段庆臣和花半夏不远处,螭奴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此前他迅速解决掉几名狱吏后,立刻反身朝清凉巷方向发足狂奔。
他料定花半夏会抄近路,果然没跑多远便看见了她,还有适才惊险的一幕。
而就在段庆臣出手前,花半夏早已算准距离,适时出手放出青钏。
此时看见目标得手,她满意地轻抚了抚袖中青蛇的小脑袋:好钢需用在刀刃上。
*
螭奴疾步奔至花半夏跟前,不觉已是微微气喘,想到适才那一幕,不由又是一阵后怕:“快走!后面很快会有衙役追来。” 他对花半夏说。
她却站着没动,盯着面前僵如木雕的段庆臣:“我要带上他。”
螭奴闻言二话不说,从马背上一把拉下僵如死尸的段庆臣,一面背起他,一面带着花半夏冲向前方的清水巷。
一辆后面带厢棚的马车早已候在那里。
车夫也穿着夜行衣,看见他们,连忙上前从螭奴身上接过段庆臣塞进了车厢。
花半夏和螭奴随后也上了马车。
螭奴最后一个进入车厢。在这之前他悄不声将一枚令牌塞给了车夫,这才抽身落座。看着坐在对面的花半夏,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幸而还不算太晚。
大约两炷香前,他安排在大理寺的线人已准备动手营救花半夏。
他因为不放心,特地亲自赶来接应。
夜色中,他坐在距大理寺最近屋顶观察动向。
怎料一切并未照计划进行,他却意外看见花半夏先一步独自逃出了大理寺。
*
马车启动,很快窜上前方的大路。这意味着他们暂时摆脱了狱吏的追捕。
“阿姐可有受伤?”车顶挂着的风灯照映下,少年温润的目光落在花半夏身上,细细打量着她。
花半夏摇摇头。
螭奴紧绷着的脊背便又是一松:“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花半夏于是简单对他说了控鼠盗钥匙逃狱的经过。
少年闻言,深邃的双眸又染上了一层惊讶与好奇,“想不到阿姐竟还懂驯鼠之术。”
“是我父亲早年教的。”
她父亲花成梁早年因缘际遇,从一位西域师父处习得了驯术。
他技艺高超,鸟兽虫蛇均皆在可驯之列。
当然,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驯师,需要的不只是技艺,还有悟性。
大部分驯师会专精于某一类目,比如花成梁便是精于驯兽。
罕见有天分高的驯师能够触类旁通,而花半夏有幸成为后者。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花半夏这会儿慢慢缓过神来,问螭奴,“为何会突然出现,赶来救我?”
彼时她可是下了好大决心才把人支走,岂料螭奴非但没走,还不管不顾地自己往鬼门关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