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明天就不用穿着我的衣服将就了。”
“谢谢哥!”休文反倒更不好意思了,“那个什么,买衣服的钱我会转给哥的。”
“没关系。”
霍斯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这个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确实是不用休文还的,或者说,假使休文真的同意收养协议的话,那么霍斯的一切都会是休文的,但谈不上什么还不还的了。
霍斯身上的僵化症已经非常严重了,身体越发的感到寒冷,甚至会伴随着疼痛抽搐,被流弹炸伤的右腿会在半夜里痛的惊颤,他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了,不知还能活多少时日。
或许快了,又或许还要那么几年,医生也说不准。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很多以前觉得释怀不了的事情,就可以释怀了,那个想见却不敢见的心中的身影、三年来霍斯一直逃避的事情,突然之间,霍斯就有了勇气去见面、去接触。
虽然,哪怕现在看来,他们之间,似乎比起三年前更加的不匹配了。
哪怕霍斯已经成功晋升第一军团的军团长,但是连霍斯自己都不知道,他还能活几年,一个快要死了的、年长的、沉默无趣的军雌,和休文这样朝气蓬勃、热情开朗的雄虫,显得格外的不适合。
所以这一份隐秘又不可见人的心思,最适合的结局就是待到死亡那一刻。
“哥,”
休文很认真地蹲下来和霍斯平视,
“见面礼怎么能送衣服呢?不应该送一些更有意义的东西或者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霍斯很耐心又包容地看着休文:
“如果你想要什么的话,可以告诉我。”
“我想和哥多待在一起,在一起多做一些以前没有做的事情,三年之前哥就这样走了,这三年里,我记了很多很多想要和哥一起做的事情。”
休文朝着霍斯笑了笑,眼睛亮亮的。
“三年……三年其实已经很长了。”
霍斯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那是在阴暗的狭缝里生长出来的卑怯:
“和我待在一起的话,可能你会觉得很扫兴。”
“只要和哥待在一起,光是看着哥,我都会觉得很有意思、很高兴。”
休文非常认真地说,两只手搭在霍斯的轮椅扶手上,紧紧的攥住,轮椅一下子就好像被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或许你以后就会觉得很没意思了,现在只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而已。”
霍斯自嘲地说。
“以后……或许你会后悔说这句话。”
“怎么会!”
休文听不得这种听起来伤心至极的话,激动之下,一下子握住了霍斯放在大腿上的双手。
那双手并不白皙也不漂亮,被岁月与风霜染上了偏深的色泽,如同大地般质朴而厚重,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疤痕,休文甚至不敢想象,每一个伤痕背后都是一个流血的时刻,而那个时刻,霍斯又该有多痛。
以霍斯从来都不会喊痛的性格,好像所有的苦难都被他轻而易举的咽下去了。
“哥……”
休文的眼中流露出浓重的痛色。
他的目光紧紧的粘在那双并不漂亮的手上。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霍斯。
直到休文猛地握上来的那一刻,霍斯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严重的僵化症反应,让他的神经痛觉和触觉变得极度的迟钝。
但是真正接触到休文的手心的时候。
那一刻。
所有的感官好像活了过来。
冻僵的心脏在此刻重新跳动。
霍斯他长久以来因僵化症而沉寂的感官,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突然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休文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触碰,更像是一股暖流,穿透了他身体表层的麻木与僵硬,直抵心田,好似惊雷震颤。
不仅是触觉上的复苏,更是由外至内的震颤。
霍斯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休文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温暖到,让他在这个瞬间忘却了僵化症带来的痛苦与束缚。
从一开始,休文就是霍斯眼中的小太阳。
让他在这个绝对冰冷的世界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光明。
身体本能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僵化症所有的表现在此刻得到了一瞬间的缓解——霍斯不敢、也不想去猜,他们之间的匹配度到底有多高。
高了又能如何?低了又能如何?
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如不知道,知道了之后,霍斯怕自己只会徒生更多的贪心。
“……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沉默良久,霍斯最终还是拉开了休文的手。
做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呢?和一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雄虫,难道还真的想要有什么发展吗。
“哥…”
休文还想说什么,却见霍斯转身操纵轮椅,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面。
那房间仿佛化身为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其轮廓模糊而庞大,黑洞洞的入口犹如一张血盆大口,霍斯毫不犹豫地进了房间里。
休文站在门口,目光紧盯着那扇缓缓闭合的门扉,他清楚地知道,霍斯又一次选择将自己囚禁在了那个由孤独、恐惧和自我怀疑编织而成的笼子里。
门“砰”的一声,彻底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