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阮盛意睡得很好,但也睡得太好了,以致于醒来的时候秋日清晨的太阳已经开始蒸腾露水,窗框上的晶莹在光下泛着莹,甚至有几缕彩。
阮盛意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窗外的光,忽然清醒了,一个弹身坐了起来。
她昨晚睡得早就是为了今天早起去看着萧温妤吃饭,不然那个人肯定又买了一堆包子准备应付一天。看她昨晚的意思,也是个胃不大好的主儿,还是不要这样折腾自己了。
但现在已经七点多了,昨天萧温妤五点半就要去吃早饭,这个点儿大概已经吃完回来准备开业了。
阮盛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懊恼。
她看一眼手机,依旧没有任何的回音,消息大都停留在昨晚,只有两个小时前叶敏下班的时候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已经打扫完了。
这个萧温妤……
阮盛意轻啧一声。
但醒都醒了,她也没有赖床的习惯,或者说和床在一起待久了总会让她回忆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干脆抓了衣服起床下楼,钻进一楼的后间里。
这里是她的更衣室,也是她的洗漱间,平时如果有人醉到吐了一身实在不行了也可以在这里简单清洗一下自己。
阮盛意今天拿了一件长袖体恤,下面搭一条黑色的运动裤。
她对着镜子看了会儿,皱着眉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工装黑马甲,无袖,搭在一起这才算好看些。
她懒得抓头发了,随意梳了两下后散在身后,快速洗脸刷牙,而后出门。
她自己也得吃早饭。
鬼使神差的,她坐到了一排早餐摊的最后一个,也是昨天她和萧温妤最后一起坐下的摊位。今儿就她一个人,吃的也就少了很多。
老板笑吟吟端着豆浆和包子过来,和善道:“快到学生上学的时间了,一会儿可能会有点吵。”
阮盛意思忖片刻,还是要了打包袋。
这会儿快到中秋,她听说她们这边的高中调休调的前两天周末都没休息,这会儿学生怨气正重,她还是不和吵吵嚷嚷的孩子们打照面了。
阮盛意提着早餐,溜达着就拐进了小公园里,清晨的青草香很浓,连带着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一阵阵凉意被风卷着从小公园的人工湖溜出来。
公园的门口还有阿姨们在兢兢业业地跳广场舞,阮盛意就向人工湖走去。
清晨,那个地方是最安静的,恰好还有一个长椅,适合她放空自我去吃早饭。
确有不巧,今日的长椅已经有人占了。
刚发现这条椅子时,阮盛意就叹过当初设计之人太懂协调的美。
西北干旱,黄色才是这里的基本色,但总会有那么一片小小的湖,有两排迎风的柳,迎风微摇,不知是风动带起了涟漪,还是柳叶卷动了湖水。
而那个懂设计的人就在这湖边安了一条长椅,靠在风情万种的柳树旁,四面八方皆是适宜的温凉与协调,勾勒出一副绝佳美景图。
这让今儿坐在上面的女人,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是萧温妤。
虽然只看到了一抹米色的背影,和熟悉的栗棕卷发,但阮盛意确定,是萧温妤。
阳光刚刚好停在她的身后,微微散了一些到她的后脊,散在浅色的披肩上,暖洋洋的,看着就很舒服,像遗世而独立的女仙,悠悠坐在尘间,看得人心脏都会骤然停歇一瞬。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却发现这人低着头……
在打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阮盛意:……
嘿,真行,虽然还没到深秋最冷的时候,但这好歹也是有点凉的早上,坐在这儿打盹,真有她萧温妤的。
阮盛意轻手轻脚地坐下,一时不忍打扰美人休憩,也不忍打破这等恬静的画面。
萧温妤没有化妆,于是碎发搭在侧脸时,和这阳光一起,衬得唇色有几分苍白,脸色又有几分脆弱,长睫熹微地动着,鸦色浓烈,足够挑破一缕暖光。
今天算不得冷,毕竟阮盛意体恤加背心就出了门,但她今天还是穿得很暖和,在看起来就很厚的分体长裙外又套了一层披肩,交叠在身前,挡住了一些微妙的曲线,但欲隐欲现间才更为迷人。
阮盛意就这样注视着她,不由得在心底感叹。
人都是贪恋美好的,人都是没办法对美好说不的。
她也是。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又有多久没喊萧温妤,只是时刻关注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的温度,让这场躲闲的休憩不至于变成一场糟心的感冒。
直到萧温妤的鸦睫重重一压又缓缓抬起,笼着一层雾的眼中流出几分迷茫与脆弱,声音还有些哑:“阮老板?”
她看到披着长发的女孩就坐在她的身边,胳膊撑在膝盖上,正在剥一枚茶叶蛋。
她看不太清脸,初醒的朦胧让她有些茫然,不等她多说,那人偏过头,冁然一笑,“是我。”
萧温妤想,阮盛意似乎对这个句式有一些过分的执拗,似乎一定要从她的口中得到一句回应,诸如,“嗯,是你。”
“嗯,是阮盛意。”
可她的身体如今不完全由她支配,回应的方式还没想好,反胃的感觉却忽然冲了上来。
她不好弯腰,干脆扶着扶手半站在一旁,抚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