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陵王君听得这话才稍稍好一些,却依旧赌气道:“凭他什么好东西,我就没有么,倒要他来送,显摆王主宠爱他。”
任荷茗听闻只是这种小事,有些无奈地道:“卫侧君送东西来,原是要表现对姐夫的恭敬,未必是有炫耀的意思。就算是有,姐夫也不可落人口实。”
兴陵王君摇头哭诉道:“你岂知道,她们背着我都说些什么。有说我生不出的,有说我悍妒恶毒的,卫氏带着女儿入府,一个个巴结的样子,恨不得即刻将我踩进泥里去,把卫氏捧起来。卫氏本就生得那副狐媚样子,人人都觉得他必有出息,如今一得宠,上上下下更加猖狂。我若不责罚卫氏,做出样子来,谁知道她们还要怎样阳奉阴违,往后我这个正君就随意给卫氏搓圆捏扁了。”
任荷茗拍拍他,安之端了水进来,他就拿热水浸了帕子亲自给兴陵王君洗脸,安慰道:“你是赵氏的公子,自有一份体面,镇姊不会不顾惜的。谁家没有个生出庶女的侧室呢?何况是皇家。眼下正是紧要关头,苏家也正张罗着给阳陵王议亲,好早日得个女嗣呢,姐夫须拿出正室的气度来,好好照看着卫侧君和他的女儿,也好助镇姊一臂之力。”
他这话说得明白,薛镇需要这个女儿,她多年无出,若是没有一个优秀的女儿,咸安帝不会放心立她为储。兴陵王君闻言忽地抬起眼来看任荷茗,眼睛又红又肿,的确十分可怜,却听他道:“兰陵郡王府中没有侧室,你自然是不会懂我的苦楚了。来日若你没有孩子,兰陵郡王捧着个生了女儿的侧室回来,你再同我说这等宽容大度的话。”
任荷茗让他的话给刺了一下,然而他也明白,兴陵王君确实心里难受,这是他没法子开解的。
天下男儿,谁不想与自己的妻君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的确有少数妻夫有这样皓首同心的好运,然而身在皇家,是无法强求妻君忠贞的,更何况,薛镇的野心不止于一品亲王,夺嫡之路凶险至极,连薛钰与任荷茗,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彼此之间除了鼎力合作别无他法,实在是容不得半点错漏——这万里江山,绝不能交到阳陵王手中。
任荷茗停一停,轻轻道:“昆山侯府是什么样子,你在京中这些年,总不会没有听说罢?如今我那庶兄摇身一变,已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如君了,我见了面,还要尊称一声父君,我虽不敢说懂得你的苦楚,却也明白你的难处。”
兴陵王君听任荷茗说到此处,总算是不哭了,委委屈屈地道:“这些年来,人人都夸我们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妻夫,谁的福气都比不上我,如今才知道她一直在外头养着个小的,她难道都是哄我的,我怎情愿靠什么赵家的分量支撑下去,现在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笑话我呢。”
任荷茗又宽慰道:“怎会是哄你的呢?这些年来,镇姊不是一直陪着姐夫看太医,吃药方嘛。姐夫还是要放松些心情,说不准就有了呢?只一味哭坏身子可不行。”
兴陵王君不知是听进去是没听进去,总之是点了头。
任荷茗见他缓过来些,便道:“进来的时候听说卫侧君在你后院里跪着,我同你一起去见识见识,可好?”
兴陵王君点点头,任荷茗便扶着他一同到了后院里。看清了院子里跪着的人,任荷茗的手忍不住攥紧了袖子,只因这冷秋天气,卫清行身上没有披风,单薄的衫子还让茶水泼湿了,他双手将一个装满水的铜盆举过头顶,正一动不动地跪着,兴陵王君的陪嫁胡叔沉着脸拿着戒尺在一旁盯着。这法子说不得有些恶毒了,那样沉重的铜盆,举过头顶双手都要酸痛难堪,跪着膝盖更是要痛,稍微支撑不住便要挨戒尺,若是水洒下来,浸透头发衣衫,被秋风一吹,冷得入骨,更易生病。若是寻常的弱男子怕是早就支持不住了,只卫清行的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来。
任荷茗连忙劝道:“姐夫这是干什么,卫侧君又没有犯什么大错,传出去,岂不是姐夫虐待了卫侧君,反倒不占理。”
胡叔道:“王君是正室,卫侧君是侧室,正室责罚侧室,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