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兴陵王已经正式记名为元后嫡女,丽硕公主便是兴陵王的亲哥哥了,他要和亲,除了萧继后并陆恩君要为他筹备,兴陵王君也须出力帮忙,他一头顾着王府,一头又要担这么重的担子,难免忙不过来,朴慧质是帮不上忙的,徐希桐又已出家,他便只有拉着任荷茗帮忙,任荷茗总归也是要帮萧继后和陆恩君的,便常日陪着兴陵王君,比照着从前和亲的旧例清点和亲的嫁妆。
宫中忙着,兴陵王府给丽硕公主另加的礼也要准备,兴陵王君连日操劳,几日前就透出力不从心,任荷茗早早备好了兰陵王府的两份加礼,便也上门帮忙挑选,并列单子购置,有几回薛镇过来时,都看见兴陵王君睡着或吃饭去了,任荷茗则还在库房中站着,一样样悉心核对检查,少年侧脸认真,连带着周身都一派宁静,只是眉眼之间也可见些许疲惫。薛镇很觉得过意不去,任荷茗依旧是笑笑,道:“襄助镇姊与姐夫原是荷茗的分内事。”
毕竟兰陵王府一系都期待着薛镇入主东宫以及将来登上凤位,薛钰为此长镇边疆,受风沙苦寒,任荷茗打理这些也只是尽忠君的本分,兴陵王君若是薛镇的短板,他们做臣子的尽力补上就是。
这日兴陵王君实在撑不住去歇午觉去了,任荷茗正在帮他检视着新购置来的绸缎,忽然见兴陵王君身边的安处急匆匆进来,听说兴陵王君睡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任荷茗轻轻道:“什么事这样着急?”
安处见任荷茗问,明白他是愿意帮兴陵王君料理这个麻烦,松了一口气,道:“丽硕公主不知为什么来了,闹着要见王主。”
丽硕公主?眼看着就要和亲了,从前丽硕公主往来宫里宫外一向都是随心所欲,众人退避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有谢钩谋逆的事在前,此刻咸安帝绝不容许再出差错,丽硕公主想从宫里出来必定很不容易,那么他是有什么事非要从宫里赶到兴陵王府来?无论如何,肯定不会是小事。任荷茗搁下手里的缎子,道:“知道了。先领着我去看看罢。实在不行,再叫姐夫。”
实际上,兴陵王君拿不了这样的主意,若是任荷茗挡不住,也是请了兴陵王君再请薛镇。
安处领着任荷茗到了薛镇的书房所在的平心苑,只见丽硕公主依旧是赤色牡丹锦绣宫装,青丝间一应赤金红宝,光华璀璨,映出他明艳的脸庞,只是任荷茗第一次见他神情如此焦急,真好似五内焦燎一般,甚至一回头看见任荷茗,微微一愣过后也是决绝,一把抓住了任荷茗的手臂,道:“让她们让开!本公主要进去!”
任荷茗有些愣,道:“这…恕侍身无能为力…”
丽硕公主没有片刻的犹豫,忽然一把拔出一支牡丹簪子,将锐利的簪尖抵在任荷茗颈边,道:“都让开!不然本宫就杀了他!兰陵郡王君若是死在兴陵王府,怕是不好交代罢?”
任荷茗自觉有些无辜,然而守着院门的侍卫踌躇片刻,还是让开了一条路,丽硕公主就这样挟持着任荷茗走进了平心苑中,走到庭中,薛镇便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看见任荷茗,淡淡道:“想进来,进来就是了,本不必如此。”
任荷茗知道薛镇这话说的其实是他,就算是出其不意,丽硕公主并无武功在身,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任荷茗身边的青荇,若任荷茗不是想帮丽硕公主一把,也不会被丽硕公主挟持。薛镇既然这么说了,意思就是有薛镇给任荷茗的流云伴月簪,如果他想进她的院子,大概是进得来的,没必要让丽硕公主挟持他,但任荷茗毕竟拿不准,这才半推半就地让丽硕公主挟持了他。
丽硕公主只以为薛镇松口,即刻松开任荷茗,明艳的脸上是倔强的神色:“他在哪里?”
薛镇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向书房内走去,丽硕公主提起裙摆直接就向书房内跑去,不在乎自己头上的簪钗琳琅坠了一地,越过薛镇冲进书房内。任荷茗跟在薛镇身后,走进她书房中,只见其中一座书柜移向一边,露出一个暗门来,沿着暗门下去是一间满是书册的密室,显然寻常并不是关押人用的,但此时却用铁索束着一人,那人跪在地上,双手被悬过头顶,身上只有一件白僧袍,正是难平。
“难平!”
丽硕公主紧张地检查着难平上下,见他没事,随即十分生气地掴了他一掌,照旧是他打人时那毫不留情的做派,一巴掌下去难平的脸便先白后红,浮出一个十分明显的掌印:“我不是说过,我一定会去和亲的,你不要节外生枝!不论你做什么,我如今都不会回头!”
说罢他回头看向薛镇:“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