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荷茗吃了一堑,无论如何也要长一智,在边关们这些时日,除了照顾薛钰、打理王府和一切来往事宜,便由燕轻教他基本的武功和骑射工夫。他学得晚,也不求达到燕轻这种自幼修习的少年将军的水准,但至少,最基本的骑马、射箭、驾车,他一定要学会。
如今任荷茗与燕轻交好,燕轻教他也是尽心尽力,虽然任荷茗在武学上是不能有什么造诣了,但是燕轻也真心教了他几下保命的杀招,薛钰后来身子好些了,也一同指点任荷茗。
薛钰的伤养得差不多的时候,草原上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虚律单于病逝,伊图终究还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不过伊利目刚刚继任可汗,她便赶到了。虽然伊图曾兵败被俘,但部落之中愿意跟随她的并不在少数,当年虚律单于费尽心思才聚拢在她大旗下的十八部最终再次分裂,分为了伊图带领的大燕支和伊利目带领的小燕支。
燕支内部原本也是部落林立,彼此之间或有世代为敌的旧恨,或有赏罚不均的新仇,如此分裂之后,便陷入了内乱之中。
短时间内,还是伊利目带领的小燕支占了上风,占据了大部分与大晋幽云州接壤的、水土更加丰厚的草原。自然,这也是大晋在暗中襄助和操作的结果——小燕支主和,大燕支主战,比起好战的伊图,大晋当然更愿意和怯弱的伊利目毗邻。伊利目是得到了大晋的允诺,确信大晋不会使她腹背受敌,才敢占据偏南的地界的。但凡是伊图的军队打到南边来,长安军都采取练兵、放箭和骚扰的方式,间接将她逼退了。
但,一战恐怕难以避免。
因此,赶在那即将来临的决战之前,任荷茗亲自帮着程星杰老将军和林隐舟掌柜操办婚礼的事宜,不过主办的还是林掌柜自己与小程将军的正夫骆芝临。
程琳将军是个英姿飒爽,性格开朗的少年将军,肤色黧黑,但也唇红齿白,生得圆圆的一双大眼睛,使一双亮银梅花锤,打仗上算是一把好手,但她生父早逝,整座程府里她和她母亲程星杰搭配起来,忠勇赤诚有余而勤俭持家不足,里里外外都只能骆芝临拿主意。
程老将军和林掌柜原是半路妻夫,并不想太过张扬,但任荷茗有心抑制边疆那寡夫至死守贞的风气,所以还是正正经经地给她们办了一场。骆芝临对此十分积极,也十分坦诚地对任荷茗说:“不怕王君问,侍身还真是十分支持婆婆再娶。论理,林掌柜是富有的商人,如今这般年纪,也不会再有所出。论情,我这婆婆是个忠肝义胆的豪杰,她难得喜欢的人,我这做小辈的,有什么好干涉?何况,生活上,老将军照顾起来实在是太不方便,林掌柜是个好人,薄公子更是,大家做亲戚,那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任荷茗搁下手里的红绸,笑道:“你倒很豁达。”
骆芝临含笑行了一礼,道:“谢王君夸赞。侍身还多有不足,但凡能帮到王君一二,就是侍身的大幸。”
任荷茗明白他的意思,也欣赏他的通透,知道来日的幽云州,他正用得上这样的帮手,便是含笑道:“那这王府,你可要常来才是。”
虽然是一场正经婚礼,但实际上程老将军和林掌柜也只邀请了最为亲近的家人朋友。程府离得不远,从兰陵王府的望山楼上,就可看见院子里的大红灯笼与红绸、囍字,没有论什么填房续弦的,比起奢华,倒更加温馨,且是用了心的,可见程老将军对林掌柜的情意。相较于任荷茗当时以王君身份嫁入王府的繁文缛节,他倒更喜欢这样的仪式。正在感慨,忽然见紫苏进来,他神情有些奇怪,说道:“王君,林掌柜求见。”
任荷茗也是一愣,这洞房花烛夜,林隐舟怎么会到他这里来?但既然如此,肯定是有缘由的,于是道:“请进来罢。”
不多时,见林隐舟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夜蓝色斗篷,显然是故意要掩饰行踪,进来后向任荷茗行了一礼,道:“侍身拜见帅君。”
任荷茗道:“林夫郎免礼。”
林隐舟平了身,道:“侍身今日来,是想向帅君坦承,林氏的产业不止保常楼一家,只是我昔日身为男子,并不好大张旗鼓。如今想借兰陵王府的名头庇佑,壮大自家产业,有些内情想同帅君说,还请帅君清退左右。”
任荷茗看看身侧的朱杏小昙、紫苏青荇,道:“此处没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