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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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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要去了,京都却并不安定。

先前虚律单于率军攻打边疆被薛钰击退,未能得回自己的女儿,还中了薛钰一箭,回去后暴怒郁结,伤势缠绵不去,虽然重重封锁消息,然而即便是在遥远的京都,人们也都知道,她恐怕命不久长了。为此,朝堂上吵得是不可开交,有人主张应趁机大举进攻燕支,也有人主张边疆去岁才遭灾,不宜大动干戈。

任荷茗知道薛镇和薛钰在边疆的谋划,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在这样的喧闹中,魏家怜儿哥哥的仙逝如同溅入油中的一滴水,本是无足轻重,却不料炸开一片。

魏怜儿的母父原本已经与汪家的庶出四少君议了亲,只是受定贤皇后的丧期影响,一直没有正经下聘,汪家又因与郁陵王亲近,卷入风波之中,急着要攀附能为汪家解围的徐家,盯上了徐希桐的弟弟,哪里还有心思应对这位她们本就看不上的病弱魏家公子,即便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到头来也没有成。

拒婚当夜,原本就身子不好的魏怜儿便香消玉殒了。

魏家伯母的官职虽然不高,但究竟有上奏御史台的权力,更何况御史们长日便是盯着这样的事,当即便对本就风雨飘摇的汪家上了几本,这倒提醒了咸安帝,与徐家的亲事没成不说,处置了郁陵王出事之后一直低调的汪光徵,夺去了她的礼部尚书之位,在已经无力翻身的郁陵王身上又踏了一脚。

苏家虽然仍旧如日中天,但也受了咸安帝的警告,此时并不敢有太大动作,且继后已立,礼部尚书的位置用处不大了,不必冒险去争,最后咸安帝在朝中搜罗了一番,任命的新礼部尚书却是定贤皇后的庶出幼妹,闵麓。

闵麓上任不久,任泊峻请封任蕴琭为世女的折子便得了朱批应许,而任蕴琭成为昆山侯世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上了魏氏的门,求娶魏怜儿为元夫,而后亲自捧着魏怜儿的牌位,在暴雨之中一步步走回昆山侯府,奉入祠堂。

任荷茗知道,虽然任蕴琭不曾真心喜欢过魏怜儿,但她一定是喜欢魏怜儿的性子和聪慧的,只是知道他身子太弱,没有机会脱出后院的桎梏,成为能让任蕴琭全心全意爱重的唯一。任蕴琭对他的疏远,只是不愿意让一时的感动造成长久的将就,以致在来日后悔莫及,互生怨恨——正如同母亲与姜侧侍一般。

但如今魏怜儿去了,任蕴琭却如同受了当头一棒,无法自制地想,是否因为她一直以来对魏怜儿的深情装聋作哑,躲避疏远,才致使他在这样的年纪便遗憾离世。

那日任荷茗打着伞在府门外看到任蕴琭,只见那激起盎然春意的暴雨之中,她却好似与生机全无关联的一个人,灰蒙蒙的一个,抱着死气沉沉的牌位。她看到任荷茗,微微停滞了一步,任荷茗望着她透湿的面庞,看到她一瞬间的犹疑——她在怀疑她自己的坚持是否真的值得。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她的眼眸便旋即一如既往地温润坚定。

为了任荷茗。

小昙看她那模样十分担心,撑着伞上前去,任蕴琭却只轻柔推拒,一步步走向祠堂。任荷茗望着她的背影,始终没有开口。

此事在京中卷起的风波,更甚于汪家退婚逼死了魏怜儿。

有许多不明就里的人都在感叹任蕴琭的情深,即便情郎已逝,也愿求娶一个牌位,许一个名分,倒是任荷茗进宫探望萧继后时,滟贵人也在,提起任蕴琭端了一座牌位进府的事,忍不住说了一句:“人都没了,早干嘛去了?这时候的深情,想瞧的人也瞧不见了。”

任荷茗静默未答。

任蕴琭或许觉得自己对不起魏怜儿,但是她的深情却不是对着魏怜儿的,捧一尊牌位回府,自称要为魏怜儿不娶,恐怕除了她真实的歉疚,更加是为了断绝层出不穷的催婚,因为她的心之所许,是那位神秘的她人之夫。如此,她三年内都可以守丧为名不再议亲,而她这就算是有过元配夫郎了,即便她已经是世女,又有几个世家公子愿意为人继室填房,想必往后她婚事上都不会容易了。

对此,任泊峻很有些不满,但木已成舟,她也无可奈何,而魏氏只是长叹一声,未说什么。

任蕴琭闹出这样的事,姜侧侍又有心折腾些文章,然而任泊峻没有多话,只是听从祝氏的建议,以任蕴琭婚事已定为由为任蕴珪议亲,听了任蕴珪自己的意思,定好她喜欢的姜小茵,也算作是对姜家的一份安抚。姜家见姜侧侍失宠,又得了姜小茵这新的倚仗,也就不再愿意跟着姜侧侍闹了,任凭姜侧侍怨愤也无用。

任荷茗想,至少咸安帝会满意的,鼎盛的昆山侯府又失去了得到姻亲臂助的可能,因此她甚至专门嘉许了任蕴琭的深情,为魏怜儿赐下虞国夫郎的嘉号。

继后圣旨已下,任蕴琭也加封世女,京中一切业已平定,算着此时出发,到幽云州时也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路该不难走了,任荷茗便启程离京北上。许是上回在幽云州吃了太多苦头,小昙与朱杏都有些蔫蔫的,青荇照例是淡淡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倒是紫苏兴致勃勃,十分期待。

只是马车才从王府出发,任荷茗便觉得有些不对,不年不节地,街道上的甲兵数目却远胜于往日,行至城门处,只得等在长长的队伍中接受排查,倒是都护卫副统领蒋莱认得铜鞍,悄悄告诉了铜鞍,说是义安馆的人走丢了,眼下正在追查。

义安馆。那地方只幽禁了一个人,那便是燕支金刀王女伊图。

虚律单于病重,如今在燕支的嫡王女便只有伊利目,想来如今伊利目已经获得了不少支持,而伊图此时走脱并非意外,在她看来或许是她为见母汗不得已冒险侥幸逃脱,却不知自己早已在谋划之中——伊图为金刀王女多年,在燕支自有根基,此时放伊图回去,方能撕裂燕支,使其陷入内乱。

只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听蒋莱说,咸安帝命兴陵王亲自组织搜查,务必要抓住伊图。

铜鞍刚回报罢,便听得薛镇温润的声音:“如今城门壅塞,这般等下去怕是要两个时辰,到时就难在入夜前到达馆驿,还请兰陵王君随本王来,先行接受检查。”

任荷茗撩开帘子,只见薛镇着一身曦黄色箭袖、金铜宝甲,尊贵之气浑然天成,面容依旧皎皎如清秋之月,望向任荷茗时,带上一丝淡淡笑意,任荷茗便也淡淡笑道:“倒也不必。我有侍卫护送,又能走官道,便是走一段夜路也没什么的,倒是百姓们,光等城门开就等了好些时候了,我怎好插到人家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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