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荷茗被郁陵郡王君拉了过去塞了箭在手里,忽听朴慧质道:“不行不行!你们不知道,小时候我三姐姐都输给他一回,你们就教他就这般瞧着投,怕是得百发百中。”
任荷茗哎一声,道:“朴家哥哥!你怎的帮着外人!”
不光是帮不帮外人,这些宴会游戏虽说是玩耍,可是也是贵夫间重要的交际,输或赢,都不是单纯因游戏的本事,真实水平如何,岂能给外人透底。但朴慧质不懂这些人情往来,只管嘻嘻哈哈地笑,弄得任荷茗十分无奈。郁陵郡王君眼中精光一闪,则吟吟笑道:“谁是外人?”
任荷茗后背起了冷汗。如今他是兰陵郡王君,在场都不能算他的外人,是他失言了。
郁陵郡王君微微一笑,丹凤眼眸闪过精锐的光:“既然都是自家人,那可不许你随随便便一投应付我!”
任荷茗无奈,知道此时应付了反倒伤了朴慧质和郁陵郡王君的面子,只好背向投壶,向后一抛,正是盲投,倒也不必回头看,只需听一片欢笑叫好和割肉似的痛呼,便知道中了。
任荷茗也不敢看赢了多少钱,摆摆手说:“不投了不投了!”
郁陵郡王君却来拉他:“不成不成,任家弟弟投得这般好,可要和哥哥一队。哥哥今儿输了两局了,再输……”
任荷茗挣扎道:“哥哥放过我,我可是真不敢再玩了,要是……”
他手一抬,却听郁陵郡王君哎呀一声,回头一看,只见郁陵郡王君项上挂着的一串珊瑚珠子断了,珠子滴沥沥撒了一地,贵眷们有的去看,有的躲避,有的教人捡,乱作一团。任荷茗惊了一跳,又正听见兴陵郡王君一声痛呼,回头望去,只见他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
朴慧质见状忙搭手扶他起来,道:“哥哥可还好?”
却一把没扶起来,兴陵郡王君站了一站,却脸色更白,跌回地上:“不行…怕是崴着了。”
这会子哪还有人注意郁陵郡王君的项链,郁陵郡王君也忙赶过来扶住兴陵郡王君,道:“哎呀,这可对不住弟弟了。来人,去宫里头请太医过来,顺便也去告诉兴陵郡王一声。”
任荷茗则忙道:“去取些冰来先敷上。”
一片乱七八糟过后,倒也找齐了郁陵郡王君项链上的一百零八颗珊瑚珠子,任荷茗看着那珠子,愧疚地道:“实在对不住,扯断了郡王君哥哥的项链,不如哥哥把这珠子给我,我找珠宝斋给哥哥重新……”
“不必了。”郁陵郡王君打断他道,“不过是条珊瑚项链,值几个钱,劳动弟弟这般那般。”
他虽这样说,但任荷茗实在过意不去,于是除了景陵王君出的本钱,他把奴仆收拾好的一包投壶赢的钱尽数塞给郁陵郡王君,道:“这些都给哥哥,也不知赔不赔得起哥哥的项链。”
其实任荷茗也知道这钱绰绰有余,但怕那珊瑚项链另有含义,是郁陵郡王君爱物,郁陵郡王君瞧了一眼,也道:“那哥哥便收下了,你万莫再惦记这事就是。”
如此宴会也就办不下去了,一众贵夫们都各自告辞,徐希桐不能留下陪他,只安慰地看了任荷茗一眼走了,朴慧质倒是想留下陪任荷茗,任荷茗却怕他越陪越乱,哄了他几句让他走了。不多时,宫中的太医便被接来了,奴仆通报,一同来的还有郁陵郡王、兴陵郡王和兰陵郡王。
今日是兰陵郡王君弄断了郁陵郡王君的项链,害得兴陵郡王君崴了脚,这事儿说大不大,但不算很好处理,亦绝对不能闹到几位父君和皇帝那里去,她三人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也实属无奈之举。
三位郡王君在屋内坐着,远远便听得一人道:“到底是你姐夫做的东,也是在本王的郡王府上出了事,皇姐难辞其咎。”
当是郁陵郡王。
另一人只淡淡道:“皇姐言重了。”
说话间,见两人前后脚踏进屋来,当前一人满头珠翠,着一身深翠近黑的抹胸宫装,如此深沉颜色,却压不住她容貌的妖冶,于日光下款步行动时,才看得出那衣衫原是艳丽的孔雀墨绿,羽纹上碧玺翠珠连缀,步步有簌簌之声,金丝覆纱更添许多华贵,将她的美艳衬得越发邪气。
听说戚惠君曾与楚襄侯有指腹为婚的婚约,然而他年轻时容色惊人,使得老侯夫不喜,硬是废了这门亲事,戚惠君这才又参加了秀选,被指给了咸安帝,一入府便是盛宠,风头无两,而后屡屡提携戚氏家族。能凭宠爱使家族走到掌管幽云一军的地步,戚惠君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任荷茗既然见过咸安帝,大抵猜得出来郁陵郡王的面相肖似她父君,其容貌之邪美好似某种散发鬼魅人心的香气的花朵,深红近黑,令人心惊肉跳,戚惠君之美,亦可以想见。
随在她一步之后踏入的女子面孔玉白,容貌俊秀,眉宇间却是清冷意蕴,一袭中规中矩的玉黄色宫装,上头疏疏绣的是月照昙花,连花朵上的露水也不钉珠,与郁陵郡王相较朴素得不是一分半点,青丝亦只梳作简单发髻,所饰也不过一两许薄片金玉,在京中贵女间都算简单,只有一支赤金三凤钗,算是彰显了郡王的身份,定是素来低调温文的兴陵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