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重光的这座宅子占地极广,均是琉璃为瓦青玉当墙。俨然一幅无边富贵的景象。
可小猫妖在永宁寺里待得久了,混在香客堆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类建筑。只觉得这屋子还没有上面简陋的窝窝好住。
这里这么大,猫猫每天找人都会好累的。
它在房檐上蹦蹦跳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遍地剑痕的地方。
岁越跳下屋檐,低头嗅了嗅。
剑意锐利,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是重光哥哥以前练剑的地方!
它“咕噜”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有些地方剑痕浅淡,有些地方剑痕深且短,还有一些地方……岁越停在了一道既深又长的剑痕前。
那是一尊白玉方碑,碑上四角镌刻吉祥纹路,中间似乎雕刻了一只大乌龟。龟背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早已被风雨消磨,又被一道剑痕拦腰分作了两半。
岁越绕着它看了看,只认出着碑上似乎曾有阵法。只是那阵法也早已被锐利剑痕一分为二。
那样森然的剑意之下,无论是阵法还是雕刻的花纹,都早已损毁。未有剑修的剑意,依然深深附在这尊方碑上。
岁月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难耐好奇的伸出爪爪,想摸一摸那道剑痕。
刚一靠近,一股锐气便直冲而来!
岁越收手不及,被刺得尖声呼痛:“喵嗷!”
不仅仅是爪爪痛。在那一瞬间,剑气分而化万,如同一张织网铺天盖地的笼向了它。不管它往哪里逃,都逃不出那张织网。
“痛喵!”
岁越跳了又跳,才重新回到屋檐上。
它浑身都痛软了,就好像它真的与一个剑修在那瞬息间对了招,它被人逼到了危处,只能狼狈躲窜。
岁越在屋檐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舔自己的爪爪。
可爪爪刚一伸出来,岁越就惊得“呜咪”了一声。
它雪白的爪爪,被那道剑气削秃了一角!还破了皮,正在流血。
猫猫好不容易才长起来的毛毛!
“再也不陪重光哥哥练剑了!”岁越气得不得了,它原地追着尾巴转了好几圈,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气呼呼地想:“练剑有什么好看的?他劈他的石头,和猫有什么关系!猫再也不喜欢他了!”
岁越愤愤低头,用力舔着自己的爪爪。
舔着舔着,它鼻头翕动着抬起头往一旁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便又低下头,去舔身上湿漉漉的毛毛。
天边的太阳已经高升,照在身上带来了融融暖意。岁越晒着太阳,呼噜呼噜地安抚自己。
呼噜着,它又停了下来,再次望向那个方向。
也不知是心情问题,还是太阳的问题。它总觉得这里的味道起了变化。
那点淡淡的甜香里,好像出现了别的什么。是猫猫很熟悉的气味……
岁越迟疑一瞬,到底还是站起身,一跃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宅邸。
它有小猫铃铛保护,应当没有危险。大不了、大不了它就暂时原谅一下重光哥哥,喊他来救它。
去看看,就这么决定了喵!
宅邸之外倒也并不荒芜,绕过几棵大树,就是一条蜿蜒的山道。
山道两侧栽种的是猫猫这些日子看习惯了的灵花灵草,顺着山道往下,偶尔还能遇见落地摘果子的小鸟。
岁越心里的熟悉感越来越重。
它似乎来过这个地方,见过这条山道。
可观渺峰上的山道都长得一个模样,为何唯独对这里有这样强烈的熟悉感?
岁越想不明白,只能嗅着气味,再次绕过几丛茂盛的灵草。
突然,它脚下一顿。
剑意。
它在这里感受到了那尊方碑上的剑意。重光哥哥曾经在这里,用那样森然的一剑,对抗过什么东西么?
凛冽的剑意让岁越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可它抬起头,却找不到剑痕。
它小心翼翼又踏一步。只一步,森然剑意突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它无比熟悉的味道。
这样茂盛的草丛里,尽有一处全然没有植物。它光秃秃的像是被什么劈过,连泥土都变作了焦色。
中间一处泥土颜色格外深沉,正散发出岁越无比熟悉的味道。
“咪嗷。”岁越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是它刚来这里时,摔下的地方。
它嗅着泥土里残余的血味,心中隐隐觉得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才对。
它刨了刨地面,又收回爪爪四处看了看。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明晰,它遵从着直觉选了一个地方跳了过去。
茂密的草丛之下,果然有一颗亮晶晶的圆球正挂在草尖。
不远处,还有几只小鸟正对那颗圆球虎视眈眈。
“我的,是我的喵!”岁越猛地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住圆球,囫囵吞咽下肚。
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它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是我的喵!”它对小鸟说,“这是帝流浆,是猫猫的东西~”
它就知道,猫猫只需要快快乐乐地生活就能长大。
什么修行,天上总会掉帝流浆的。
就是这颗帝流浆有点怪怪的……它好像……变得苦苦的?
随着苦味蔓上来的,还有一股灼热。
岁越来不及想明白,已经本能地张开了嘴——
“哇!”
一口血流水似的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