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季润尧叹口气,“我不怕和你一起同归于尽,到此为止,不要再害我了。”
突然一道黑影袭来,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他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手术刀也“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林枝行惊魂未定,只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声音,“不是大姐,你怎么不知道跑啊?”
金嘉勋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十分鄙夷回头看了季润尧一眼,“你疯了是吧?”
季润尧被一脚踢得胃痉挛,嘴巴里都是说不出的血腥味。
他捂着肚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眼前的男人侧着脸,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很眼熟。
他想起第一天上解剖课,学长让他帮着处理小白鼠。
他用剪刀小心翼翼剪断它们的喉咙,手也拿不稳,一边承受不了虐杀动物的罪孽,一边又害怕这些牲畜咬到自己,肮脏的□□弄脏自己的衣服。
小鼠在手里不停的挣扎,喷出的血装满了一整个垃圾袋。
随着杀的老鼠越多,从第50只到第500只,他的手越来越稳,心里也越来越没感觉。
某天他抬起头看的时候,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麻木冷漠,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他想起课上说的,当医生要有仁慈之心,他怀着这样的仁慈之心毅然决然来到医学院。但第5个患者到第50个患者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时候,他也没有精力再怜悯逝者,只是淡定得拔掉插在他们身上的管子。
他看着金嘉勋的眼睛。
他是学医的吗?他杀过小白鼠吗?他亲眼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去吗?
为什么自然而然就是这样的表情呢?
天地不仁,让众生皆苦,低眉吟诵,跪拜求渡。
“你还没给我你的银行卡号码呢?”
金嘉勋双手插兜,很不耐烦道:“快点,省得你和疯子一样。”
还没反应过来,季润尧便捡起地上的手术刀直直捅在他的腹部。
随着刀子拔出,鲜红的血液也不可遏制得喷涌而出,一点一点渗透着秋冬厚重的大衣。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不可置信得看着这一幕。
林枝行就像是受惊的动物一样,发出了尖叫声,但她脑袋空白一片,只是僵直在原地。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晕倒在地上了,身体下面的血迹如湖泊一样汩汩蔓延。
一直流到她的脚边,与鞋底上肮脏的泥土混在一起。
她抬起头,不知所措看向季润尧。
他手里拿着沾满血的刀,侧过脸冷漠看着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一起来了。
林枝行上了救护车,季润尧被铐上了警车。
她全身都是血,手上也都是血,脸上也是血,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这种来自基因里最原始的恐惧,让她一个没站稳,几乎是跪在地上。
他怎么会…林枝行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季润尧到底在干什么?
金嘉勋不会真要死了吧?
她一惊一乍,看向重症监护室。
不是吧,老天爷不会这么爱开玩笑吧?
她正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头上还带着白色小花发卡,一身装扮就像是一种诅咒。
她猛地把发卡拔下来,忍着恶心跑去洗手间,一边洗手上的血,一边吐。
她有些分不清这些血迹是自己吐出来的,还是她沾着的他的血。
浓烈刺鼻,粘稠滑腻。
但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和会分裂繁殖一样,越洗越多。
医生也联系上了金嘉勋一家,他们全家都在日本,电话那边用脚想就知道已经炸开了锅。
他对实习生道:“还有a型血吗?”
“我是。”林枝行走到医生面前,“我是a型血,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
“你可以吗?应该要抽不少。”
医生看她整个人都瘦瘦的,脸色也不太好,生怕抽出问题来。
林枝行点点头,“没关系,救人要紧。”
医生对旁边的实习生道:“还是先拿血库里的血吧,你先给她验个血,不够了再说。”
最后,林枝行还是被抽了四百毫升的血,她坐在监护室门口,等待命运的审判。
她看到换了一批又一批医生进去,不一会儿整个走廊浩浩荡荡的全是人。
几个护士在小声议论。
“好像是哪个老板的儿子。”
“岂止是老板,再有钱能有这阵仗吗?”
“我去……见世面了。”
林枝行低下头,但她知道在死神面前,人间钱权都不值一提。
“没事了,病人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没伤到内脏。”
林枝行松一口气,她擦了擦自己被吓出来的鼻涕眼泪。
季润尧可是外科医生,理论上不会失手,可能是冬天的衣服太多了,他还真是命大。
还是他就没想杀掉他?挑了个安全的地方。
把他推进病房里。伤口缝了好几针,手上打着消炎的吊瓶,剩下还有五六瓶要挂。
林枝行因为消化不好的缘故,本来就低血糖。她疲惫得靠在一边的凳子上,扶着自己的脑袋休息。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林枝行?”
林枝行立刻道:“我在。”
金嘉勋看见林枝行,整个人都乱糟糟的,眼睛下面都是乌青,整个人一脸惨白,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他问道:“我躺了多久了?”
林枝行看了一眼手机,“一晚上。”
金嘉勋道:“那你咋么憔悴成这样,我还以为我躺了几天几夜了。”
林枝行沉默,她没说自己抽血的事情,再说她被吓得根本就睡不好。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恶心的表情,嫌弃道:“我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