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有遗憾和无奈，并没有细说的意思。

钟离瑶也就不问了，转而重提最初的疑问：“世子方才说我揪出了蛀虫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齐景垣双手抱胸，靠在廊下的柱子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是你们那日轻易落水，是因为造船的舟楫署偷工减料，围栏用了劣质木料。借着圣上下令彻查的机会，底下受此荼毒的官员上证举报，这才拉下了这批大蛀虫。”

他莞颜笑开，“可不正是表妹你的功劳？”

钟离瑶欲言又止，轻易么？她腰都快折了好嘛！

她并不想居功，“如此说来，也是那些卧薪藏胆的官员之功，同我有何干系？”

“当然有啊。”齐景垣煞有介事的道，“若不是你给他们创造了机会，让陛下关注到花船，从而关注到舟楫署，哪这么顺利？”

钟离瑶扯了扯唇，总觉得这理由很牵强，既然有人在收集贪官贪污的证据，那么蛀虫早晚都会被揪出来，毕竟已经被盯上了。

撞上此事，顶多是赶巧，但真的是赶巧吗？

齐景垣瞧见她的神色，不由站直了身体，眉毛下垂，略带局促的问：“原以为你听了这好消息会高兴，怎倒还惹你不开心了？”

“臣女没有不开心。”钟离瑶轻轻摇头，“但我只是个小女子，不关心国家大事如何，只关心舞姬之祸有没有牵累到侯府？”

“自然没有。”齐景垣郑重的告知，“那舞姬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挟持勒索侯府小姐，不幸溺亡是自食恶果，与你无关。”

“多谢世子告知。”钟离瑶垂了眸，明知故问，“不过您日日来，就是为了告诉臣女此事吗？”

齐景垣一愣，咬了咬牙，“你觉得呢？”

钟离瑶抿唇一笑，开始赶客，“想必世子收到过我只要醒来就无碍的消息，如今您也确定了，该是放心了，那臣女就不送了。”

“啧。”齐景垣再次抱起手臂，幽怨的嘟囔，“刚说几句话就开始撵我，真狠心呐。”

钟离瑶无奈的解释：“您是外男，我们私下相见，若是旁人瞧见了，与声名无益。”

齐景垣毫不在乎，“咱们俩哪个有好名声？”

钟离瑶：“……”

她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所以更不能丢掉清白。”

闻言，齐景垣的脑袋微微低垂，情绪似有几分失落，低声问：“就这么想嫁人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钟离瑶语气坦然，并不觉得羞耻，“早打算，还有选择的余地，总好过年纪大了老了，盲婚哑嫁。”

“所以只要身份合适，是谁都可以。”齐景垣近乎笃定的问，“包括郭时泽？”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钟离瑶也不算意外，只是从世子爷嘴里听到，总觉得有些别扭。

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罢。

她想了想，还是坦然道：“世间男子总多情，包括我的两位父亲，虽说算不上妻妾成群，但也从未钟情于一人，我又何必去痴痴的求那一心人？能相敬如宾就好了。”

她浅浅的笑着，又加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若恩爱自然更好，不恩爱也无妨，只要能过日子，总好过相两厌，成对怨偶。”

齐景垣垂着眼，沉默了须臾，忽然开口：“那嫁我罢。”

钟离瑶微微瞪大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您……”

两个丫鬟默默对视一眼，极有眼色的退下了，钟离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消化掉这个消息后，又觉得不真实：“婚姻不可儿戏。”

“我并非儿戏。”齐景垣站直了身体，一字一句郑重非常，垂眸望着她许诺，“嫁给我，我不会害你，不会伤你，更不会让任何人伤你，我会保护你、对你好。”

“为什么？”钟离瑶不理解，“您喜欢我吗？”

她之前一直探究他的目的，却一直未得答案，正是因为她从来都不曾在他眼中看到过情欲——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生理欲望。

所以她确信，世子爷不是看上了她。

可她不明白，他为何又护她、关心她、甚至因她伤怀，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怜惜。

如果不是因为原始的欲望，还会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齐景垣微微摇了摇头，面色复杂的说，“但我希望你能够开心。”

他不能抛开一切与她相认，除了她的多疑和顾虑，让他预料不了她对那段往事的反应，还有他自己留下的麻烦尚未能解决。

如今还不能让父王知晓，她就是那个软肋。

“如果一定需要一个理由维系的话——”他顿了顿，逆光之下，竟映衬的眸光极尽温柔，“大约是………我不愿见此花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