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畔转头，眨了眨眼，秦凌还是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哀伤，公主继续说着：“裴夫人听闻裴将军的噩耗，将自己关在宫殿里三天三夜，感同身受着裴将军的痛苦，等宫婢们闯门进去时，裴夫人已随裴将军而去。”

秦凌身子一抖，眼眶微湿，她激动道：“裴将军真勾结敌军了吗？”

姜云畔还是那般平静，刚刚一瞬的悲痛仿若从没发生，她一字一句道：“勾不勾结不过都是一个结局……”

她的话虽没说完，可秦凌从姜云畔的眼神中明白，那个结局不过一个死。能够有这么大权利的人只有先帝，是先帝对裴夫人爱而不得，得不到便想用其他手段……

秦凌感到毛骨悚然，虽不知裴将军的为人，可身为天下之主竟肖想臣妻，逼得人家身死，这又是什么道理？裴憬何小小年纪承受如此多，现在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心中有恨，对姜氏的恨。

秦凌目光凄然，转眼看着姜云畔，她似乎是见多了这类事，一双眼露出的只是微微感叹，而后再无波澜。她毕竟是公主，自小生活于宫廷中，此番事情已经屡见不鲜。

这件事确实压在姜云畔心中多年，今日能够倾吐出来倒是轻松不少，只是她不能释怀的是裴憬何，自己父亲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恨透了姜氏，又怎么愿意接受自己。

秦凌忍着心中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唇：“所以，裴相的最终目的是一步步弄垮姜氏王朝？”

可公主毕竟是姜氏人，怎么能容忍皇位落于他人之手。

姜云畔自然不在意，先帝之狠毒，人人得知。纵是姜云畔也恨毒了先帝，她母妃在冷宫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她也备受皇子公主们的欺凌，是裴憬何拯救了她。

姜云畔毫不在意地说道：“不错，他就是想看这些苟延残喘的人一个个死去，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离开自己，比起给人一个痛快，这才是大快人心。”

“可是他们有什么错？始作俑者已经死了！” 秦凌不可置信，裴憬何竟抱着这样的心思。

姜云畔冷冷笑道：“你以为始作俑者只一人吗？”

秦凌眼睫微颤，身形几乎凝滞，眼神有说不出的悲伤：“其他人都听命于先帝，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这样下去，斗争只会无休无止。”

姜云畔嗤笑一声，扫了秦凌一眼，那眼神可以说得上是不屑，语气寒如冰霜，“你没经历过此等事，怎会懂得他？”

秦凌愣住，脑中却闪现出那个夜晚的画面。

你没有尝试过失去的滋味，若是哪一天遇到了，看看你会做出何种选择……

原来裴憬何说这话时怀着这样悲痛的心情。秦凌仔细想了想，若是她遇到这样的事，若是当初秦府被陷而丧命，自己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公主说那话时为何是那样的口吻，只有谈到裴憬何时才会神色大变，似是极为懂他，他们很早便认识了吧？知道裴憬何事情的人性命堪忧，公主却能闲适自在。

秦凌看着公主矜贵的姿容，外人眼中的公主与裴憬何不和，只是他们幻想的一层纱，现实能把它牢牢击碎。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公主向着裴憬何，而裴憬何……毫无疑问，他……他也是信任公主的。

秦凌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心痛不能自已，难道裴憬何心中爱着公主，却因为家仇选择放弃？

姜云畔见秦凌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想她是吓住了，语气微微暖了些：“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倒害得妹妹如此心忧，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要掺和进来，否则事态更严重。”

秦凌眨眨眼，眼里映着公主端庄的仪容，她这是在劝自己不要管裴憬何的事情吗？

秦凌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情绪比较低落，声音低低的，“公主放心，道理我都懂。”

“这便好。” 姜云畔露出满意的笑。

日光渐盛，暖意渐起。

秦府，秦夫人皱着眉，脚步匆匆地来到大堂，那副神情凝重地能结出霜来。

刚踏过门槛，看着坐在首位面目威严的人便喊出声：“老爷，昌言好几天不见人，房中也没人，府中的奴才们都说没见过他，不会出事了吧？”

秦老爷想着秦凌的事情，心中烦闷，知道秦夫人咋咋呼呼的性格，不耐地开口：“昌言行事如此，哪天好好呆在府中才要惊叹一番，玩够了就回来了。”

秦夫人向前迈进一步，凑到老爷跟前，神情激动，那殷红的唇一张一合：“你也知道昌言行事如此，可从未出现连续几天不见人的情况，你就不担心？” 秦夫人看着老爷始终不动声色，越发恼火，叫道：“你就惦记着秦凌那丫头，昌言就不是你的血脉吗？”

秦老爷耳边嗡嗡作响，骤然蹙着眉，声音大而有力：“他在外头作威作福，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他无非就是去了那些烟花柳巷，你去带人去找，一找一个准。”

秦夫人气得眼睛能喷出火，她身体颤抖着，扭头看向桌上的茶杯，一手握住便狠狠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清脆有力，水泼洒而出，地面瞬间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