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七,武功的武,七日的七。”舞七灵机一动道。
“原来是武兄,此路危险重重,武兄回去时也要多加谨慎,千万提防那可恨的魔教余孽。”商文皓一脸严肃地告诫她。
“……”舞七面容一僵,“兄台说的是。”
“这二人倒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唯一奇怪便是那商文皓的手竟苍老如此。”舞七想道,她盯着台上笨拙晃动躯体的木偶小人,兴味索然。
“不止魔教余孽呢!”香玉秀眉微拧,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还有癫子,不知何时浔阳内竟混进来了疯颠之人,当真可恨!”
“癫子?”舞七疑惑道,“此话怎讲?”
“我与文皓哥哥二人本来在房间欢乐谈心,突然之间,隔壁房间的人痫疯发作一般厉声吼叫,咆哮着大鹏展翅之类的,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拳打声,你说渗不渗人!”
“……”舞七身子一晃,“委实渗人,没有吓着香玉姑娘就好。”她愈发不自在。
“被吓到不至于。”香玉摇了摇头,“我没有害怕,不过犯恶心罢了。”
“武兄不舒服吗?看着神色不太好。”商文皓微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着舞七,像是要看穿她一般。
“大概是吃坏了肚子吧,有些想回房休息了。”舞七强撑着假笑。
“不会是水土不服吧……既然如此,武兄便早点休息吧。”商文皓似善解人意般回复道。
“那小弟就先回去了。”舞七赶紧起身,抱拳作别,转身之后她涨红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到自己房间。
而在舞七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商文皓慢慢地收回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向舞七曾坐过的椅子,心中莫名一火,他猛地出脚,踹翻了椅子。
舞七回房后立即灭了烛火,她决定要好好地睡一觉,然后明日再想办法打听长青派和纵尸派的事情。一定是今日她太奔波了,过于劳累才导致霉运连连。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睡觉,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但她心中反而跃跃兴奋,前途漫漫,说不准在哪一天她就成为了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混了个世人闻风丧胆的魔女名号。
半睡半醒之间,商文皓这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串起来了一些粼粼波光,舞七微愣,心跳剧烈如同鼓点拼命加快律动,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一只恶鬼紧紧抓住命门……她想起来商文皓是谁了。
在她十岁左右意外将茶水洒在冥岳长老身上后,虽连着不停地道歉,但长老并不领情。
“舞阳,本来你的弟子我不想插手也无权插手的,但既然这孩子如此诚恳,我倒也愿给她一个机会。”冥岳长老毫不掩盖眼中的厌恶,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舞七。
“……不过意外罢了,小七本是无心,不必麻烦长老。”舞阳的脸色逐渐阴沉,伸手示意让小七下去。
“哎哎哎。”谁知冥岳长老直接拦在舞阳的面前,他的声音如丛林中暗藏在深处悠然吐信子的毒蛇一般粘稠阴狠,“舞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论上辈分,我算是你的师伯,应是这孩子的师祖,以前你师父在世时,也是很敬重我的,对我的话言听计从,怎地你师父才走了没几年,你就与他的尊师之道背道而驰了呢?”
“……”舞阳隐忍地抿了抿薄唇,没有吭声。
“老夫年纪大了,想给你们这些当晚辈的指点迷津一番,唉,可惜不得你们领情,罢了罢了,就当我一片好心诸东流吧,让你的徒弟给大厅里外扫个遍就行了,其他倒也不必做什么。”
冥岳长老走后,舞阳几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舞七双腿跪得有些发麻发软,几乎站个不稳,还好有师父在旁边搀着。
“随便应付扫几下就赶紧回去。”舞阳凑在她的耳边低语。
“好。”她笑道。
舞七一边慢慢吞吞地扫地,一边偷偷地瞥向那两个弟子。大厅本就一尘不染,她本来想着趁着大厅没人了就直接开溜,没想到冥岳长老还安排两个弟子监视她,摆明了是想为难她。
“啊……好困啊,好想去睡觉。”瘦一点的弟子抱怨道。“啊……好饿啊,好想去吃饭。”另一个胖一点的弟子抱怨道。
“……”她又困又饿。
“喂,你扫完了没有啊?扫完了就赶紧回去吧,没听见我胖胖哥都饿了。”瘦一点的弟子冲她喊道。“你扫完了赶紧回去,没听见我瘦瘦哥都困了。”胖一点的弟子跟着附和。
“你们二人怎地互相称对方哥哥?”舞七忍着笑意发问。
“互相喊对方哥哥才不会吃亏嘛,还能拉近彼此的关系,笨!”两人对她的问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
回去后她便用冷水敷了敷膝盖,随便与舞玖提了一嘴,“纵尸派有一对互称对方为哥哥的人,两人一胖一瘦说话一唱一和的甚是有趣。”
“……莫非你说的是纵尸派的护法双子?”舞玖托腮道,“我倒是与他们有过几面之缘,那两人喜欢将彼此的话来回重复许多遍,我不喜合不来。”
再之后过了几天,舞玖主动与她提起了那俩人,“……他们死了。”
“谁?”她一愣。
“纵尸派的护法双子,就是之前你见过的那俩人。”
“……怎么死的?”
“被冥岳长老的大弟子商文皓杀了。”舞玖冷笑一声,“纵尸派对外称是商文皓跟随冥岳长老修习‘七式吸星神功’时走火入魔了,失手杀了为他护法的两位师弟。”
“莫非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哼……”舞玖眼中尽显讽刺与嘲弄,“这已经是这个月商文皓第五次失手打死人了。”
“他怎地如此无法无天?!冥岳长老不管他吗?”舞七大惊。
“冥岳长老?他大概惜才吧,毕竟商文皓是他那么多徒弟里面最有天赋的一个。”舞玖话锋一转,“两人一丘之貉,师徒沆瀣一气相互包庇,据说冥岳长老杀过的人也数不胜数,而且其中还不乏他们本派之人……哼,纵尸派果真一向阴毒狡诈,狗咬狗专对本派之人下手。”
“……冥岳长老的眼睛很吓人。”不知道说什么的舞七默默跟了一句。
“吓人?再吓人也不用害怕了,纵尸派过一阵子就会全部下山了,从此白鹤山便只剩我们五毒派了。”舞玖当时这样安慰舞七道。
后来他们也确实都下山了,可惜两派恩怨多年,虽然人去楼空,但矛盾未消,怨意随日俱增。
舞七掀开被褥,给自己换了一身夜行衣,将剑别好,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商文皓可能已经知晓她是五毒派的弟子,如果他去过城外北郊林,车夫大概率也是他杀的,舞七深知自己实力深浅,正面硬刚绝对会自掘坟墓,只能暗算或者智取,例如先发制人趁着夜色偷袭商文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她又有所顾虑,一是师父交代过她不能与纵尸派的人起冲突。二是他身边的香玉姑娘,舞七不确定此人来历,如果是无辜之人,她也不想有所牵连。
舞七思来想去一番后,不但没有想出结果,眼皮反而越来越重了,她便坐回床上,企图默念经文来抵抗困意,然而效果适得其反,“……算了,不急于这一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舞七清醒时的最后一个想法。接着她的头一歪,身子半靠在墙上,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