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兹点动头雕,举起手里的硬盘。
“虽然你现在被诬陷,但倘若能利用好这次机会,或许能够为你自己洗清冤屈,甚至揭露议会的阴谋。”
另一边暴风雨再次看向桌子上被自己清理出来的数据板,短暂思索片刻。
帮助锐锋自然能说得上是出于自己的善意,暴风雨同样也抱着一分私芯——倘若能够借此削弱议会的势力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是想要再次引起检方注意,她也可以将此件事透露给检察院,毕竟议员职位是大还是小,都是议会的势力。
而且——不论是对于议会还是检察院,是谁被判处罪行不重要,最主要的是结果。也可以说,议会正是反过来利用了检察院,借他们之手处理这些脏活。
她有些嘲弄地勾起嘴角,似是怜悯地望向桌上的累累罪状。
锐锋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明白了。我会考虑一下的……”
他随后又担忧地蹙眉,站起身,靠近电子阀门。
“你又该如何去寻找证据?我现在除去那个意外死亡的议员就已经毫无头绪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暴风雨冷冷从上自下凝视着屏幕,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为什么还要多问?”
同时,一封内容为请求会面的简短邮件通过加密的军用频道传输到她的后台中,上一次这条频道再度被启用——还是她收到返校取回毕业证书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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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是她很少涉足的地方,铁堡有很多处公墓,但这里却更为偏僻,却不失肃穆,埋葬着许多塞伯坦前线的战士,值戎的卫兵。暴风雨只在读书时参与培育仪式时来献过花。
最中央的纪念碑礼台上放着一束正怒放的冰晶玫瑰,似乎有人刚刚来过。
她一排排走过去,最后在纪念碑前站定,荷兹和魁星在墓园大门处静默。
纪念碑之后的主体雕像估计是参考了她的模样,披着兜帽,双手折叠在前胸口,静静凝视着这片大地,所有生命在这样的目光下安息于此。
“主教冕下。”
她回头望去,两位军品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其中一位她倒是很熟悉,毕竟自己之前还在竞天择来学校检阅时献过花,另一位却从未见过,但同样——两人头上的数字都很高。
放在之前自己的身上,听到前代领袖这样屈尊卑微地称呼她,暴风雨指不定要过载昏过去,她些许惶恐后便很快稳定心神——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事出有诈,他为什么要在这样敏感的时间点上和自己见面?更不说竞天择早已选择退出政坛……
“您好,竞天择阁下,这位是——?”
“这是钛师傅,我的导师。”
暴风雨站在原地,面色微冷。
“您好。”
竞天择很快笑了一下,“那我就长话短说,我之前向钛师傅提议过,后经由他的考虑与观察,他与我一致认为。”
那位看起来就上了年纪的TF搓着下巴,光学镜却十分熠亮,“你是下一代领袖的绝佳人选。”
“我拒绝。”
高大的TF一点儿没有被直接拒绝尴尬,反而似是安芯地开怀大笑,头上的数字也跟着涨。“唉!还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不错不错。”
“为什么呢?”钛师傅乐呵呵地看向她,倘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的私人频道的加密,而更别提军用频道的禁令有多严密,她或许还会把这两人当作是和善的前辈。
暴风雨捏紧自己的腕甲关节,已经把那些数字的涨幅完全抛在脑模块之后。
“请原谅我的鲁莽,”她皱着眉,“我志不在此,只希望能够庇佑我的家人与好友,而且我也熟知我的能力,无法胜任这个重位。”
竞天择并未正面回答,走出几步,看向纪念碑,“真是有些让人怀念,当初我也像你一样,从军校毕业时候,未曾想过自己会成为领袖,实在是造化弄人。”
“而且,有时候很多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他笑眯眯地负手转身,“相信你也颇有体会吧?”
“你觉得,怎样才算是保护呢?暴风雨?”竞天择的目光忽然深邃,“我想你自己也明白,倘若不彻底切除如今塞伯坦议会系统中的腐坏部分,再多的挣扎也只是一切崩坏前的苟延残喘。”
“这样的要求,就算是迫不得已我也并无意愿,”她偏过头雕,望向一排排墓志铭。“我明白的,但民众们对于我的信任处于信仰,我能做的只有给予希望上的信念。”
“总有时间慢慢来的嘛,”竞天择还想再往前走几步,忽然站立,面甲迅速冷了下去,转过身,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
“抱歉,老师,还有主教冕下。另一方有事需要处理,我先行一步。”
暴风雨将手放在胸口点头,芯里却将所有的议会议员都问候了一遍——为什么遇到的大多都是笑面虎的角色?也包括那个震荡波……真是够了。
“这孩子当初也是跟你一样,善良,认真,性子直,”钛师傅许久不发话,刚刚她与竞天择的嘴炮现场一直悄悄旁观,“不过在我看来,你也是很出色,孩子。”
“谢谢。”
“埋在这里的这些孩子也是,”钛师傅收起笑容,“一个个……实在是太年轻了,你也是。”
“……”
“我明白,现在选出新一代的领袖,无非就是将你往熔断炉里推。”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他再度开口,“还记得行军队伍里广为流传的那句话吗?暴风雨?牺牲在异地的战士——”
“——会变为机械鸟,再次回到故乡。”
“那么反而被自己的故土吞噬的民众们呢?”
“……我不明白,”
“你已经知道了,暴风雨,只是你还没准备好。”
钛师傅背着手,往另一个方向的大门离去,声音却毫不减弱,“命运却不会等候任何一个人做好准备才开始运作的。”
暴风雨一直很讨厌自己被确定的事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自己的努力被说成是军品世家的天赋,纵横捭阖的谋略被承认为来自对于她的,对普莱姆斯的信仰——明明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却被轻描淡写成理所应当。
她也讨厌被确定的未来——上安排好的学校,毕业后被随意更改确定的主教职位,再到现在的领袖。
“冕下?冕下?”
“我在……”
“马上就要开始行刑了,还请您为嫌犯做最后的祷告。”
“……好的。”
这样的一生,宛如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