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缇娜脑袋上数字又往上翻了几个数,她终于由芯地笑了出来。
“……谢谢您!主教冕下……您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希望您早日康复!!!”
暴风雨明白自己的话只能起到一些安慰作用,克劳德终究还是要离他而去的。她复杂地看着劳伦缇娜的背影,最后缓缓叹出一口气。
在她出去后暴风雨又推开了病房的门准备前往重病区再去看看克劳德的情况,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就仅此而已。生命的逝去通常是令人感到无奈的,一颗火种回归火种源也许就是那么一两秒的事情。而对于克劳德的痛苦也许刚刚结束,而劳伦缇娜后半余生的坟墓也许刚刚开始。
在路上她也不由得芯慌起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这种感觉促使着她埋头加紧了脚步。有个声音喊住了暴风雨,她略过一眼——是那个有点熟悉的面甲,只不过今天的震荡波换了一身涂装。和她身上的靛蓝色看起来很像,只不过更加浅些,调出来的浅蓝色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主教冕下,我正想去拜访您,您这是要去哪?”
“只是……散心而已,议员先生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商讨吗?”
他有些困扰地捏着自己的手腕轴承,暴风雨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块数据板,也许他是来问问自己调查的事情,也可能是只是和自己再聊聊其他话题。
“如果您不建议的话——我想和您一起。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乐意之至。”
暴风雨带着震荡波往重病区走,说是边走边说但看到暴风雨紧绷着的嘴角他还是识相地保持了沉默,主教平日里一如既往温和的磁场此刻惴惴不安,他们一路走到最后一个病房里,暴风雨站在透明隔离窗前看着生命迹象微弱的克劳德,缄默许久她才开口向震荡波解释。
“抱歉,议员先生……这位是经常去教堂礼拜的克劳德——他患上了死灰病……”说到这里暴风雨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有个妹妹,叫劳伦缇娜,也在铁堡医疗部工作,今天才和我说过他的情况好转起来了,但是我相信你也明白,这种病也只是……时间问题。我想再来看看他。”
“克劳德……?我没认错的话他是地质队的队长,我的实验室和他们有过合作,但是我只知道他生了病却没有想到这么严重,当时他给研究院的假条也只是矿尘病治疗……真是天妒英才,他是一个非常刻苦的研究员,原本这次任务他可以不用去。”震荡波的声音也低沉许多,来自科研人员的惺惺相惜也让他同情起克劳德的遭遇。而暴风雨则哑住了声音,长久凝视着病房。
“他没落下任何一次礼拜,我想起他也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他和他的妹妹能在铁堡里安稳生活吗?”暴风雨捏紧了手,“我当时只能说普神会庇佑你们,现在呢?现在也是一样的,我只能对劳伦缇娜说普神会保佑他好起来的。但事实上我做不到任何事情,议员先生。我不再相信我能给予任何生命以什么样的未来。”
病房里的仪器突然滴滴警报起来,躺在病床上的克劳德的光学镜忽明忽暗,他机体上的锈迹已经如无机盐湖边的盐痂腐蚀着他的生命,一旁的看护人员通过联络听筒联系了主治医生,暴风雨猜测救护车要赶过来了——也许克劳德再也无法前往教堂礼拜了。
他的光学镜忽然亮了起来,聚焦在面甲低沉着的暴风雨身上,脆弱的关节催动着他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他想向她做出平日里暴风雨布礼的动作,但是克劳德的手臂里枯竭干脆的内部线路因为刚才的动作损坏后已经微微渗出了能量液。看着他那槁木死灰般的躯体让暴风雨一阵揪芯。救护车也很快赶来了,他紧绷着面甲,身后跟着的是神情恍惚的劳伦缇娜。
“医生!!!病人他!!!”
救护车安抚住看护,让他去叫上其他空余的人员,再带上防护服。他轻掠过暴风雨震荡波二人冲他们点点头雕致意然后指挥其他医护,劳伦缇娜像失了魂似的走到透明窗前看着还在挣扎的克劳德,也许是看到了自己的火种妹妹,他的排扇在一次猛烈地吐出尘灰后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平和地看着她,仿佛在于她做最后告别。
“我知道,你去安排人手准备下吧。”
“准备什么!?你们就打算这样把他处理掉吗?那是我的哥哥!!”
沉默许久地劳伦缇娜崩溃地哭嚎道,她仍然接受不了亲人的离去,泪眼婆娑地质问着所有人。
“他顶替了受伤的队员,哈!多亏了议会的决策——整个地质队出了多少次这样的任务!!!因为那炉渣的能量矿!!!现在他得了病,又有其他人迅速上任送死!!!这座医院里有多少个死于死灰病的机子!?现在,他没用了,你们就想着这么处理掉他……为什么!我和哥哥只是想好好地活着而已!!!!”
在劳伦缇娜吼完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赶来穿好防护服的医护机已经把镍合金隔离仓搬来——一切就等着克劳德火种熄灭后把他的躯体搬进去。
“医生……这?”
“再给她点时间吧。”救护车沉重地叹出口气,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沉默地看着仍在流出清洗液的劳伦缇娜,她缩着身子跪倒在地上止不住地呜咽着。暴风雨几乎是又狼狈又羞愧地挪开视线,那种愧疚和无力再次袭上她的情感处理器,她想逃避劳伦缇娜那溢满悲伤的光学镜。
我不是说过我会帮你的吗?现在就是时候,还记得那些数字吗暴风雨,你去做想做的事情吧。
幻影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模块里响起,她几乎是立刻追问。
您是说能医治好克劳德?
她不确定地询问,这也太过邪乎了——医治好赛博坦的绝症,虽然她目前也需要靠这个机会稳住教会的地位,但是也太超出了。
得靠你自己去见识了,快去吧。
圣裁剑忽然再次出现在她的手中发出微弱的晨曦的光泽在她手中翕动。她回头看了一眼震荡波,他也低垂着头雕沉默。在确定无人在意她后暴风雨靠近隔离病房。隔离门的密码装置为她失灵一次,而厚重的合金门像是变得透明一般,让她足以轻松走进病房,暴风雨注视着奄奄一息的克劳德。屋外的人群开始因为她的举措暴动。
“主教大人!!!她是怎么进去的!?!!不行,谁把她拉出来!!”
“等等,你看她手上的!!”“哎呀还看什么看!!!警卫队!”
她靠近克劳德微微俯身握住他的手,他机体上的锈迹开始慢慢消却,他褪色的机体再次显现出以往的颜色,连光学镜都清明了许多。
“冕下,我没能去神诞日的仪式见您,因为任务——我的妹妹,她在么?”
“我注意到了,所以我来看你了克劳德,劳伦缇娜在屋外守着你,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暴风雨无悲无喜的声线让他莫名感到安芯,他最后一次留恋地看向自己的妹妹,蓝色的光学镜渐渐熄灭。
病房里发出温和的暖光,死灰病在暴风雨的手中彻底离开了克劳德,取代的是她的手上多出一枚流动着火焰异彩的冰晶,但她的机体因为大量的能量输出差点失去平衡动力支撑,只好捏紧剑柄堪堪稳住身形。暴风雨走出病房在众人的目光下俯身,将那枚冰晶递给仍瘫坐在地板上的劳伦缇娜。她低垂着光学镜,犹如教条里所描述的怜天悯人的雕像。
“无论你今后走到何处,他都不会离你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