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的夜是很寒凉的。
但是陆邵会抱着我,他会不厌其烦地,把我冰凉的脚心捂到他的手里,用他那双多情眼看着我,朝我笑。
他还会帮我泡脚,用他那带着剑茧的手指,强硬的撑开我脚趾的缝隙,一点一点揉搓,又抵着我的脚心,用巧力按压穴道,我的脚被热得通红,他又会耐心地替我擦干脚上的水珠。
一国之君,就这样蹲在我的面前。
就好像在我面前,他不是什么天下之主,不是什么尊贵无比的帝王,他只是陆邵而已。
他只是爱我的陆邵而已。
这样梦一般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呢?
一年?两年?三年?
就好像一罐盛满了蜂蜜的蜜糖罐子,越是沉溺其中,越是觉得将要溺死,可是就像罂粟毒一样,逐渐上瘾,无法自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纵使,陆邵在我面前不欲做什么君王,不欲摆什么架子,可是他归根到底依旧是君,而我依旧是臣而已。
在世人眼中,永远都不能堂堂正正。
或许有一天,陆邵会厌烦这样装模作样的日子,或许的那一天到来,他就会回归正常的轨道,娶妻生子,后宫三千佳丽,选一条退路,做个寻常的君王。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预设了他的退路。
他有退路,可是我没有。
我没有任何退路,他若是不爱我,若是不要我,那我的下场,想来无比的凄惨。
②②
穆音和田桓的事情闹得厉害,穆音来求我指一条明路,我告诉她,若是想要留在中京,那就必须得有官职加身,须得有道路坦途。
那便只有武试这一条路了。
成与不成全,看她自己。
说来有几分惭愧,从前我当真是极其羡慕穆音的——不为别的,单单只为她可以称呼陆邵为陆哥,而不必称之为陛下。
所有人在陆邵面前,都得跪着喊陛下万岁,包括我,可是偏偏,穆音可以喊他陆哥。
我远远看过他们把酒言欢的样子,当真是肆意潇洒无比。
他们有北境的那许多回忆,而我只有深陷皇宫的暗无天日。
陆邵的过去,我不曾参与。
穆音的性子,和陆邵其实有点像,不知该说是张扬肆意,还是热烈洒脱,分明是爱上了一个阉人,却也不怕弄得人尽皆知,行得正坐得直,叫人另眼相看。
真可惜啊,我和陆邵,或许这辈子都不能堂堂正正。
不过也挺好的,只要不揭露于人前,陆邵就有他的退路,只要他想抽身,便可以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