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药煎好祖母怕是要升热升糊涂了,我给祖母降降温。”
赵妈妈着底下的丫鬟应下,忙去准备。
“姑娘这法子行吗?”
“行的。宫里小公主年幼喂不进汤药的时候,姨母就是用的这个法子。”
叶灵晞说着,挽起衣袖。
赵妈妈轻手轻脚地为叶老夫人解开衣衫。
叶灵晞就着丫鬟添兑好的温水,细细为祖母擦拭身子。
发热不止,就是年青人也会给烧得没了力气。更何况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
叶灵晞手下一刻也不敢停,一遍一遍反复擦拭。
直到汤药端了上来,叶灵晞仔细喂了叶老夫人,察觉到祖母出汗,叶灵晞这才放下心来。
侍奉祖母期间,才听赵妈妈说起,她不过是离离身的功夫,下面的人便献了艾草饼。
待赵妈妈折回,老夫人已经用了足足两块。这才肠胃不适,克化不动半夜升起热来。
“求小姐责罚。”赵妈妈满脸愧疚,俯身就拜。
忍冬瞅了眼叶灵晞脸色,忙眼疾手快地扶住赵妈妈,并未让她真的跪拜下去。
只听叶灵晞缓声道,
“赵妈妈是祖母跟前的老人儿,在祖母跟前无不尽心尽力,我是知道的。
只是你一人兼顾不到是难免的,回头回了叶府,我替妈妈好好安排两个可靠的使唤。”
“姑娘打算接老夫人回京?”
“正是。”
“如此甚好。”赵妈妈有些宽慰。
“老夫人是个好性儿的,素来不拿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久了,颇有些人不识好歹,开始备懒怠慢起来。
再加上你们哥儿姐儿两人要双双成婚,老家陆陆续续来拜的人挡也挡不住。老夫人眼见着是有些吃不消。”
“都有谁人前来?”
赵妈妈忙命人取了造册,“姑娘请看,迎来送往的一应物什都在这里了。”
秋石将册子捧给叶灵晞,翻看之下只见姓名年月等记得清清楚楚,极为详尽。
哪怕是邻居送来一只鸡,也登记在册。
“这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应事务都劳赵妈妈照料,真是劳累妈妈了。”
“姑娘哪儿的话。”
赵妈妈又何尝不是个好性儿的,做惯了底下人,忽而被主子捧着夸着倒有些害臊。
“赵妈妈。”叶灵晞合上造册,
“去把祖母近身伺候的婆子丫鬟,以及掌勺的诸位妈妈们都请过来罢。”
赵妈妈抬眼打量了眼叶灵晞,只见她面色极淡,自家小姐向来是春风含面的,如此这般,怕是要动怒了。
不多时,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便陆续赶到,足有三十二人之多,黑压压地站了一片。
叶灵晞坐在屋内的阴凉处吃茶,忍冬秋石一左一右侍奉着。
众人只见上头的小主子闲闲吃茶,徒留着她们一应人等站在寒风里受冻。
也不发话,也不盘问,一时之间摸不住叶灵晞的脾气。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叶灵晞要干什么。
人群里时有交头接耳者,但碍于闹不清主子的脾气也不敢言语,只能一个个等着。
叶灵晞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个个扫视过去,在一名身着花灰襦裙的妇人身上停了停。
谁能想到,叶府庄子里的粗使妈妈,是忠远侯府里郭小娘拐着弯儿的相熟之人。
眼见着侯府那位的高枝儿攀不上,便回了乡里。阴差阳错地,在清平里入了职。
前世,要不是王巧萍使了阴损的招数,害得郭小娘连个尸首都不能被好好安葬。
明若也不会走投无路,求助求到了鲍妈妈头上,这才跟叶家搭上了线。
如今叶灵晞一边儿替明若吊着郭氏的气,一边儿打量着眼前的鲍妈妈。
就是这个人听了明若的话,从祖母的饮食上动了手脚,日积月累,闹得肠胃出了大毛病。
不知道该说明若是聪明,还是阴损。
鲍氏不过提了一嘴艾草饼的事儿,明若心里便有了计较。
以至于后来,祖母归西叶灵晞着人来查的时候,查不出任何毒物。
不过是利用老年人体弱肠胃虚弱,用着食物之间相生相克的法子,循序渐进地要了这位老夫人的命。
远在清平里的叶老夫人能犯着明若什么事儿?
不过是明若眼红当时身为她小嫂嫂的叶灵晞,眼瞅着叶灵晞跟前堆着的荣华富贵金山银山,日渐生了心病。
毕竟明若那样的出身,明明也是个正派小姐,可惜因为庶出的缘故,硬生生被飞扬跋扈的明月压了这么些年。
原以为明月那样的待遇就是极好的了,后来见了叶灵晞方才知道,到底何为天差地别。
那是就连明月都眼红的待遇,是真真儿地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而不是需要钻营计较的。
同样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
一杆子天平在明若心里失了衡,便生出那样的毒计。
若不是叶灵晞如今重生,谁又能想得到呢?
眼见着众人在寒风里被吹得瑟瑟发抖,终于有胆子大的开了口。
“敢问大小姐,唤我等前来,可是有什么活计指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