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雪鸾看叶灵晞神色颇为不自然,“怎么?我以为你拒绝了明誏是心里有打算了?原来不是?”
“女儿先去趟隆兴解典库,毕竟这当铺比较重要。”叶灵晞含含糊糊地将话题带过去,便坐不住要走。
秋石跟着叶灵晞一同先去了绸缎铺子买布料,而后闲逛了许久才入三元茶楼。
两个人刚入店,秋石冲常常给她们续水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远远会意便随着客人走动隐入了门庭。
秋石同叶灵晞入包厢雅座,“咱们每每来这隆兴,都得先闲逛一圈掩人耳目,小姐今日走了这么许久路估计有些累了,先喝点茶水。”
“隆兴解典库虽铺面不大,但却扎根邺京二十年,年岁比我都大。虽说是个当铺,但正因为当铺,才看得见某些表面上看不见的东西来。母亲叫我来看账目,必然是有缘由的。”
“那是自然。”秋石点头,“老爷一心都在官场上,夫人这份心不也为的是官场另一面吗?”
“正因为此我们才不好堂而皇之地出入隆兴的铺子,以免被有心人看了去不知道能生出什么是非。”
隆兴解典库正临着三元茶楼,各占两个铺面。只是三元茶楼将两个铺子上面的四间房屋全部打通,均作了茶楼包厢,隆兴解典库只占了一楼两间铺面,不甚张扬。
三元茶楼本是外地人的买卖,周转不灵时被魏雪鸾买了下来。如今表面看着还是曾经的样子,远不比先得楼春风楼那样的阔气。
只是越是接地气的地方,越能容纳下五湖四海的过客。
主仆两人说话间,只见方才那小厮便带着位中年男子进了包厢。
“小的见过大小姐,给大小姐请安。”
“钱伯不必拘礼。”叶灵晞忙亲自相迎。
钱兴正是隆兴解典库明面儿上的掌柜。
钱家本家世代皆为魏家家仆,而钱兴乃是后来投奔于钱家的远亲。
魏伯彦看钱兴机灵且沉稳,自魏雪鸾和叶宗文定亲后,便将钱兴等其他一干人等拨给了魏雪鸾。
而这钱兴,向来忠心不二,如今在邺京有家有室脚跟稳固,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只是操办的一直是外面往来的买卖,魏雪鸾有心隐藏锋芒,这钱兴便甚少去府里拜访。
一开始是魏雪鸾带着叶灵晞见钱兴,如今一般都是叶灵晞自己前来。
即便如此,钱兴也从不托大。对叶灵晞言无不尽无所不答,也是恭敬。
“每月月中小姐都会来三元茶楼,小的盘算着府里公子职事调动,小姐估计会晚上三五日,果然如此。”
“不愧是钱伯,什么事儿都能算得准。”
“这是这个月的账目,年前年后的一些特殊物件儿我都标记在这里了。”钱兴也不废话,直接把账册递于秋石。
“有的东西收在库房里,有的东西又流出去了,小姐可一一检阅。”
“劳烦钱伯周旋了。”叶灵晞说着,翻看账目细看。偶遇不甚明了的时候,钱兴便一一为叶灵晞作答。
只是有一处,叶灵晞翻看良久,“这蓝田暖玉因为矿口日渐消减,如今已经是禁止商贾出售转卖。这只有皇家贵族可使用的宝玉,怎得会从一位平民百姓的手里流出?”
叶灵晞微微蹙眉,“若是真缺钱应该拿去黑市出手才对,又快又能得高价,怎么会拿来典当?”
“大小姐眼力不错。”钱兴上前一步。
“这蓝田暖玉表面上与和田玉并无甚区别,最早的时候还被当做山料低价贱卖过。后来,正是发现这玉能随着佩戴者的体温保持温润,所以才日渐价值连城。”
“当日是何情况,请钱伯细细说来。”
“当时来典当的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妇女,看她的样子,根本不识得这暖玉。只听她说,主人家嫌弃这玉颜色不通透,赏给了她,她留着也无甚用处,索性拿来换点钱财罢了。”
“那玉如今何在?”
钱兴闻言将袖笼里的锦盒递于叶灵晞,“请大小姐过目。”
“她果然不懂。”叶灵晞将那块极小的玉放在手里端详。
“这蓝田暖玉,比不上翡翠的种水,赶不上和田玉的硬度。扔在那些色泽莹润的宝物里自然是不起眼的石头。可它却能使佩戴者通体温热,活人倒不觉什么,只当是体温所致。放在死人口里,却能使尸体保持温度不至于腐烂发臭。这样的宝贝,如今郢朝根本找不出多的来。要真想见到,只怕得去哪个皇家贵族的墓里。”
“大小姐所言极是。”
“你可有高价收回?”
“回大小姐的话,小的不曾。”钱兴道。
“当时是伙计掌的眼,一时拿捏不准送与我看。我看出些苗头却未惊动来者,讨价还价一番,只当做普通的玉石给了那妇人十两银子便收了。”
“死当活当?”
“死当。”
叶灵晞点头,“钱伯是生意场上的老手,有你在母亲自然放心。”
说着将账册还给钱兴,“这玉怕是有些来历,我要带走详查。”
“谨遵大小姐吩咐。”钱兴揖礼。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不甚重要的话,钱兴便告辞率先从后门绕回了隆兴的铺子。
叶灵晞把玩了会儿那蓝田暖玉,扭头对秋石道,“回府记得去寻吴达,叫他来栖霞园一趟。这事儿,得好好查查。”
秋石一边应是,一边将纬帽小心给叶灵晞戴好。
两人出了雅阁刚要往楼下走,叶灵晞却听到有人说着她相熟的名字,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你们听说了吗?那吏部尚书叶宗文当真要把女儿嫁给自己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