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推着秦若薇的肩,一个将图样一一摊开。
“虽说新郎新娘的婚服大多绣百花,但这世上的花可不止百种,哪可能样样都绣上去。所以你需要选几样作为各个部位的主图,再选一下作为副花陪衬。”
荣娘子才说完,那位绣娘便接口:“一般连理枝缠枝纹都是作为花边的,不过你如果想要别的也可以。主图大多用并蒂莲,或者双芙蓉,亦或者牡丹,不过你想要别的也行。”
“我曾经见过一对新人的婚服,用的初日七色花做主图,那花长在路边细细密密层层叠叠,绣起来可麻烦,但那妻夫俩就觉得这花让两人结缘,所以要绣这个。”
“你要是对这些主图都不喜欢,可以自己绘一幅,或者把想法说出来,找人绘画也行。”
“啊?”看着那些精致的图样,虽然花卉勾线图上还有奇怪的线,但每一张都很好看,某些花纹还是秦若薇没见过的花。
只是其中某些款式和秦若薇熟悉的经典牡丹花很像,虽然好看,但一联想到那些经典图案,似乎这些花卉图也变得土气起来。
“那我回去好好想想……呃,婚服袖摆衣襟和裙摆的花纹也先别绣。”秦若薇想想,从兜里掏出一小块碎银给绣娘,软言软语,“我知道你是按天算工钱的,我不决定,你就要停,停就没工钱。只是婚服这一辈子也就穿这一次,我实在不想草率,只能麻烦你暂停一些时日。”
“这些银钱就当补偿,你拿去买好菜吃!”秦若薇早已不是昔日的阿斗,虽然还远远达不到人情练达的水准,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发钱,什么时候该夸奖。
果然绣娘的脸在捏住银块时笑开花,她笑眯眯地点头,十分理解:“不错,婚服这么重要,是该仔细考虑,正巧我也休息一些日子。”
“你慢慢想,我不催。待你想好,或是画出新花样,送到蓉姐姐那里,让她带给我就行。”
“好!”秦若薇连忙又把带来的糕点分给两人,站在一起尬聊一会儿,秦若薇就找借口回家去。
所以她也不知道,她走之后,绣娘和荣娘子聊她。
绣娘掂掂手里的银块,她的手格外细嫩,略硬的银块在她手心留下压痕,她语气莫名:“这块银子,有二两多吧?这小姑娘出手真大方,但我没听说云安县有出现新的富户啊?”
“你习惯习惯就行。这孩子一直这样,我怀疑她其实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要么就是原本家中富裕,不然也不能把她的婚服介绍给你做。”
“但我觉得不像,她和那些小姐姑娘们站一起,差别还是很大的。”绣娘常出入云安县各个大户人家,自然经常能接触到那些人,不管是家中管教严格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还是不学无术肆意妄为的纨绔千金,她们和秦若薇都不一样。
绣娘无法说清,但直觉如此。
“或许是家学不同?反正这孩子矛盾得很,最初见面时能买最便宜的粗布衫,但你信吗?她不与我讲价,是直接付钱买走的!后来我欲与她交好,借着女儿节赠她衣衫,若是某些人便立刻顺杆子往上爬,可她非要掏空钱袋付些银钱给我。”
“她这样一个人,就你我所认识接触过的人,有谁能和她相似?”
“不为着她背后有可能存在的富贵人脉,但只为她本人,我就很乐意与她交好。你呢?绯栀。”
绣娘盛绯栀握住手心里的银块,抬起头就是笑:“先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接下这桩生意,这下倒真是我自己乐意了。我很好奇,这位秦姑娘想选什么样的图案。刚刚你注意到她的表情没有,就连我珍藏的这些图样都不能入她的眼。”
这年头手艺人都有自己独门的绝活,某些东西是轻易不拿出来示人的。绣娘自己手上的绣活是一绝,她藏着的这些图样又是一绝,那些请她上门绣东西做衣裳的豪门大户有时候都眼馋她手上的绣样,毕竟那是绣娘立身的本事。
有这些基础绣样在,盛绯栀只要稍稍动脑改动一些,就能拥有新的绣图,旁人就算临摹下她成品上的图案,也绣不出盛绯栀绣的图案。
毕竟绣样可不只是简单的勾线图,还有针落下的起点和线之后的走向,重中之重的收尾更是藏在图里,只有绣娘本人知道怎么看。
“也不知她是不懂我那些图的珍贵,还是单纯看不上。”
大概每一个手里有技术的人在自己的领域都有些傲气,盛绯栀也是如此,虽不敢说满锦城她能排第几个绣娘,但云安县的第一绣娘肯定是她。
她的图样秦若薇看不上,这让她心里难免起争强好胜的心,只等这几天过去,看秦若薇是会重新选择她提供的绣样,还是自己拿一个新的出来。
那边秦若薇回家路上就在想这个,她不会画画,要先和苏离达成共识,确定好两个人都想要的图案,再想想去找谁约稿。说起来,她在现代都没和人约过稿,来古代为了自己的婚服倒是要约一回。
想想还有些期待呢!